“拿盏灯来。”陆言说。
很快,一盏朦朦胧胧的油灯被点亮,地上的人也终于看清了面貌。
是一个扎着道士发髻,满脸风霜的道人。
他穿着一身麻衣,在冰天雪地里十分单薄。
脚上穿着的鞋子也破了洞,脚趾头露出来,长了冻疮,看上去通红一片,惨不忍睹。
“呀,是个道士!”母亲叫了一声,本来想说,把他赶出去,但因为是个道士,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收留是不敢收留的,但怕把人赶走,出了什么事情,冒犯了神仙。
父亲说:“拿盆火来,让道长烤烤火取暖,大过年的,得有个住的地方,不能待在外边。”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不再吃了上顿没下顿,就乐于助人,乐善好施了。
与人为善,总不会错的。
听了这话,陆言点了点头,暗想正好省了他的口舌功夫了。
他自己当过道士,也和道士朝夕相处,道家也算他本家之一。
所以在外遇到了同门师兄,不说亲如兄弟,但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
烧掉旺旺的炭火从屋内端出来,放在院子中,很快周围的雪就融了一片。
道士被暖红的火光一照,一张苍白的脸瞬间有了颜色,不像是个死人了。
“快,去把灶台上剩余的米粥热了,再拿点肉来。”既然收留了人,就要把好事做到底了。余下招待的事情,就交给家里的女主人,让她忙活去。
陆言一直守着道士,没有离开。
心里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他一直停滞不前没有进展的任务,可能要开始转动了!
等道士的身体逐渐变得暖和之后,陆言没让他继续躺在地上,而是贡献出了自己的床,一把把道士扛起来,放床上去了。
道士饿极了,温热的米粥拿来放到唇边,立马狼吞虎咽吃下,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还昏迷不下。
然而真要问他话,他也只会长长的喘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家子人都围过来,看他看了小半夜,见道士实在没有转醒的迹象,好奇心很快就没了,散开继续守岁去。
午夜降至。
爆竹声起。
霹雳吧啦的爆竹烟火,震耳欲聋,陆言放了个炮,开了头,然后就钻进屋里,看了眼道士。
就这么大的动静,道士还是没醒过来。
摸摸鼻子,还有气息,倒是还活着。
陆言便也不管了。
守了夜,放了炮,又热了饭菜,祭祀了祖宗,就爬回自己的床上,占了一角睡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
昨晚熬夜,起得稍稍晚了。
陆言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身边的道士,也醒了。
道士正在打坐吐纳。
陆言做起来,端详他几眼,发现他眉目很平和,一张脸平静无波,哪怕昨晚已经往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今日一早,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吐纳……
很强,很镇定。
是个了不起的修道之人。
陆言没打扰他,只看了几眼,然后就自去洗漱了。
吃早饭时,还不忘给道士拿了一碗白粥和一个馒头。
闻到食物的香味,道士才睁开眼睛,做了一个收势的动作,看向陆言,问:“昨晚,是你救的贫道?”
虽然是昏睡着的,但是道士对昨晚还有点模湖的印象,发生的事情还能记得个大概。
在晕过去之前,他挑选了一户人家进来,事情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他获救了。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陆言咬着馒头,含湖不清道:“是我们一家人,救了你。”
道士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沉默片刻后,他指着陆言拿来的早饭,问道:“我可以吃吗?”
“就是拿给你的。”
“多谢布施,愿你们一家平安喜乐,幸福安康。”说完,道士就开始吃起了早饭。
他饿坏了,吃得有点着急,呛着了。
陆言只是看着,在打量他,同时在想他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是为什么不待在道观里,而是要以这样一副形象,出现在这里。
一时间,心里许多年头闪过,有些有答桉,有些没有答桉。
等道士吃完了早饭,他常常吁了一口气,然后笑着看陆言:“小善男子,请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吧。”
陆言问他:“我的父母出门拜年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尽可和我说。”
“原来如此。”道士说,“你们救了我,我当然要投桃报李,感谢你们的善念恩德,报答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