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陆言背上他的小行囊就出门去了。
同事们瞭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伸长脖子,迟迟不肯收回目光。
在他们看来,陆言此番前去,就如同一只待入虎口的小羔羊。
陆言全然不知道同事们的担忧,心中只盘算着一会儿要画什么样的像,才能让节度使夫人点头,认可他的本事。
他不是个傻子,当然知道此行必定有诈。
如果节度使夫人是个好相与的,那都料自个儿屁颠屁颠就上了,马屁拍得啪啪响,哪儿还轮得着陆言来表现?
都料能把一个看上去这么好的差事推给陆言,只能说明这节度使夫人是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
不过陆言丝毫不慌。
一路紧赶慢赶,来到了节度使府上。
这里门庭森严,远远就有士兵把守着,陆言一路进来,画箱和画架以及一些作画工具,都被着重检查过,随后才放行。
敦煌地处边陲,作风也比中原长安的要豪放彪悍许多。
陆言给节度使夫人画像时,不再远远隔着,脸都瞧不清楚,反而挨得挺近,两人距离不过两米左右。
以陆言的眼力,要是想,他甚至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汗毛。
除了节度使夫人,还有另外三人。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还有奶娘抱在怀里的一个啧啧啃手的胖小子。
节度使大人大概是贵人事忙,或者是压根不管自己是丑是帅,没过来。
节度使夫人眼角长着细细的皱纹,难掩岁月的痕迹,但体态丰腴,有种中年美妇的风韵。她云鬓高堆,发髻上插着一堆华贵又夸张的珠钗发冠,这么满头珠翠竟然压得住,不难看。
这么温温柔柔一美妇,想想不通到底是个什么难啃的骨头,让都料怕成那样。
“某,陆言,见过夫人,小姐。”陆言见礼。
节度使夫人拿着一把羽毛扇闲闲的扇着,斜着眼睛瞟了陆言一眼,然后略微顿住,问道:“我未曾见过你呀,有些面生。”
“我刚从长安远道而来,如今在莫高窟谋个生计。”
“长安啊,倒是个好地方,听说长安有很多出名的大画家,画起人来飘逸俊秀,十分好看。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节度使夫人笑道。
那巧了,陆言会的正巧是这个。
“某愿意一试。”陆言说。
随后,画架摆开,拿出画箱,研墨,开画。
院落安静无声,陆言安静作画,只有小姑娘满院子跑散落的银铃笑声。好听是真好听,但正在打工的陆言没功夫欣赏,而是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去应对节度使夫人,力求能画出令她满意的画像。
陆言知道,他能不能在莫高窟立稳脚根,就看节度使夫人这头颅点还是不点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陆言终于画好了。
他作画的速度很快,不仅画好了工整漂亮,飘逸如仙的线稿,还上了色。
画像的墨迹还未干,但是依旧能看出,这是一副和敦煌本地画师工匠画出的作品完全不同风格的画像。
这幅画像,用色大胆瑰丽,明艳而生动,有种富贵堂皇的华丽之感,这正是从长安流行的画风,也正是后世看唐朝画笔最具有代表性的风格。
撞色、色彩浓厚、体态丰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