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凉王府这么久,陆言对郭荷的名声自然也有所耳闻。
郭荷官拜显职,乃博士祭酒!
陆言瞬间振奋起来。
他知道,像郭荷如此地位的人来找自己,必定有事。
说不定,他这一行的转机要来了。
“大人有事请讲。”陆言道。
郭荷看向陆言的眼中多了些赞赏之色,“宋纤兄和我说,你是个极为聪颖的孩子,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是个极有慧根的。”
“我今日一来,是替宋纤兄传话。”
郭荷说道:“宋纤兄临走前,与我见了一面。他说对不起你的教导,他心存死志,已无法再回到故乡。无颜见你,亦无颜见家人。”
“这小老头脾气怎么就这么犟……”陆言感觉心里空空荡荡的,说不出的堵。
“宋大人还有别的话吗?我来这一趟,别的或许做不了,但他若有遗愿,能略尽绵薄之力。”
陆言手握模拟器,知道了宋纤的遗志,总有办法替他达成的。
郭荷重重叹口气,也不知在想什么。本来还算镇定的脸有了哀恸之色。
他忽然站起来,沉声朗道:
“臣受生方外,心慕太古。生不存喜,死不悲没。素有遗属,属诸知识,在山投山,临水投水。处泽露形,在人亲土。声闻书疏,勿告我家。今当命终,岂如素愿。”
“宋纤兄啊宋纤兄!我来晚一步啊!你何不等等我啊!何不候我一步啊!”郭荷捶胸顿足,大哭起来,刚才绷出来的笑意,此时荡然无存。
活到他这把年纪,于生死一事上已经看得极为超脱。
宋纤的选择,他能理解,也不过分悲愤。只是看到宋纤死前所写的疏文,再思及自己的处境,便忍不住大哭起来。
他如今,和宋纤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甚至连宋纤求死的勇气都没有!
当初若不是被拿刀逼着,以性命相要挟,他又怎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呢?
郭荷跌坐在地上,大哭:“宋纤兄,你等等我,我这便来找你。生亦何欢,死亦何悲,这世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陆言:“……”
陆言大惊失色,大概能明白郭荷想干什么了。
这些小老头,怎么一个赛一个的想不开!
陆言立即扶住郭荷,正色道:“先生听我一言。”
“生命可贵,千万不能说抛就抛啊!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岂非便宜了对方?好死不如赖活,您先冷静一下!”
本来是来安慰陆言的郭荷此时反倒被陆言安慰了。
他摇摇头,说:“小友,你不知道,人不是畜牲,不可以被关在笼子里。”
“我知道,人应该是自由的,但是死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陆言已经知道他的任务是什么了,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先生,您不可以死,您要继承宋先生的遗志活下去!宋先生以死明志,死得干干净净,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凉王脸上,让他再也遮羞不得,让他无法自欺欺人。宋先生不是白死的!”陆言抓住郭荷哆嗦的手,用力安抚他。
“宋先生在告诉天下人,凉王张祚,竖子当道,他不服!他宁愿一死,也不愿成全凉王的贤名。凉王慌着呢,他的底裤被扒下来了,压根没什么礼贤下士,有的只是强权胁迫!”
“先生,您得逃出去。”陆言说,“我会帮助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