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洛阳城。
丞相府内,小阁中。
一男子身高九尺有余,气宇轩昂,腰挎宝剑,威风凛凛,站立于阁堂右侧,正是人中吕布,吕奉先。
在他对面,另有一白面男子,高不过七尺,腰胯一柄短刀,形容谦卑,乃是骁骑校尉,曹操曹孟德。
他拱手对着上首,躬身参拜道:“操拜见恩相!”
上首,一老者坐在床上,因为坐着,看不出身高,但身宽体胖,威压厚重,眉目却不严肃,脸上肉厚,将本来颇大的眼睛,挤压得微微眯起,看着带笑,颇见亲和,正是当朝宰相,董卓,董仲颖。
董卓笑着问曹操说:“孟德怎么来的这么晚啊?”
他贵为当朝宰相,开府建衙,每日都会有大臣来他府上,叩禀国事,不过一般都是上午,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曹操才到,所以才会有此一问,其实并不介意。
曹操心想,正是要晚些才好,可惜吕布还在。
他本预行大事,见事不可为,并不慌乱,面露羞愧,苦笑道:“我的马不行,跑不快,所以就来晚了!”
董卓对曹操颇有好感。
曹操的祖父曹腾乃是桓帝时期的中常侍,前后共奉事过四个皇帝,都没有犯过什么过错,后来被封为费亭侯,在世时举荐贤良,董卓等西凉将领也受过其恩惠,是大汉宦官中少有的清流。
曹操是名副其实的宦官之后,却也能在当朝世家大族中游刃有余,便是得自于这份遗留的恩泽。
而且他本人也是智谋之辈,心中自有城府,当初袁绍因董卓废立天子之事,弃官离开洛阳,曹操反其道而行,对董卓分外奉承。
董卓十分受用,且爱惜他的名声与人脉,想借此缓和与士族之间的关系,彻底掌控何进兄弟留下的禁军,所以待他十分亲厚。
此刻听曹操颇有诉苦之意,便转头对吕布道:“我这里有从西凉带来的好马,奉先你亲自去挑一匹过来,送给孟德!”
吕布领命离开小阁。
曹操窃喜,心道:董卓这一下真是作死。
便要拔刀行刺,又想到月前,越骑校尉伍孚刺杀董卓被反杀的事情,暗道:这家伙力大无穷,且再等等。
果然,更大的机会很快便来了。
董卓胖大,坐久了便不舒服,与曹操聊了几句闲天,便倒身而卧,转面朝内,不片刻竟传出轻微鼾声。
好机会!
曹操连忙抽出腰间宝刀,正要行刺,却见董卓惊呼一声,腾得从床上站起,动作迅捷,完全不像个三四百斤的大胖子。
董卓身高本来就八尺有余,又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血丝密布,样貌狰狞,宛若熊罴,虽没开口,但那择人而噬的气势已经压的曹操喘不过气来。
曹操心脏狂跳,又听得阁外人马脚步之声,知是吕布马上就到了,哪里还敢再起杀心,眼见董卓从床上跳下,忙举刀跪下,说到:“操有宝刀一口,献上恩相。”
这是他早想好的说辞。
本来行刺之事,舍身取义,既然已经亮剑,便要一往无前,但曹孟德身性狡诈如狐,只想取义,却不想舍身。
他特意当着一群汉室旧臣的面,从司徒王允处借来宝刀,声言要刺董卓,便是为了博取名望,今日携刀而来,若可为,自然万事大吉,若事不可为,也不必拔刀,直接离开洛阳,再放出风声,直言刺杀失败,也可让天下知他曹孟德的大名。
纵使再不济,便是眼下这般,已经拔刀在手,也可立马假托献刀,博一丝活命的机会,这也是宝刀的好处,若换作寻常利刃,纵削铁如泥,又怎能入得了董卓的眼。
而这把七宝刀,镶嵌七宝,极为华贵,以董卓性情,定然喜欢。
以曹操见风使舵的手段,又占着自己对董卓的价值,只要董卓被宝光吸引,没有立马发作,他再使一条三寸不烂之舌,便有七八分把握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