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迪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也许莎迪并不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他非常清楚。就在他将扳机完全扣下的一刹那,那只原本正埋头吃草的叉角羚抬起了头,刚好避开了那颗本来注定会夺走它生命的子弹。
“该死!”布兰迪忍不住咒骂一句,动作却没有犹豫,他双腿一夹马腹,用枪托对着马屁股狠拍了一记,绝影吃痛,长嘶一声,在布兰迪的驾驭下死命地朝着那头叉角羚逃跑的方向冲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莎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她回神时,布兰迪和绝影在她的眼中已经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了。
“嘿!等等我!”莎迪一边高喊,一边狠夹马腹,胯下的摩根马嘶鸣
一声,也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没想到运气这样差,这种巧合都能被我碰上,”布兰迪一边将挂在马鞍侧面的套索拆下拿在手中,一边想,“不过,没空细想了,错过了它,谁知道还会不会遇见下一个?打猎这种事,果然还是运气占据主导地位。”
绝影不愧为完美传承了祖先优良血统的上等马匹,一旦将速度完全施展开来,一般的马匹根本望尘莫及,即便是原本距离他还有相当距离、现在正死命逃窜的叉角羚,他也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将它完全锁定在距离自己不足五十米的视线范围之内。
然而,叉角羚作为野生动物,不可能规规矩矩地沿着路跑,而是时而窜进丛林,时而沿坡而上,几乎没法判断它下一刻究竟会往哪个方向跑。
不过,锁定了它的不只是绝影,还有骑在绝影背上的布兰迪。虽然他现在依旧没有掌握使用鹰眼的要领,但是,凭借着已经十分出色的动态视力和出众的记忆力,布兰迪仍旧死死锁定着那头叉角羚,而且还根据实际路况,驾驭着绝影走更节省力气的地方,使得绝影能够将体力最大限度地利用在奔跑上。
他已经坚定了内心,这只猎物,他绝对不会放跑,而他现在迟迟没有出手,其实是在等待,等待一个能够百分之百将它捕获的机会。
很快,机会来了。
一直在前方,看上去是在牵着布兰迪和绝影的鼻子走的叉角羚,步伐逐渐变得混乱,就连呼吸,似乎也开始紊乱起来。
“就是现在!”布兰迪精神一振,双腿一夹马腹,绝影撒开四蹄,从之前似乎游刃有余的瞬间拉进了他们与那头叉角羚之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套索飞出,精准地套住了叉角羚的脖颈,布兰迪用尽全力一拉,就连死命挣扎的叉角羚,都被这一下拖地向他这边移动了三四米。
布兰迪翻身下马,手中紧握绳索,一边将绳子往回收,一边靠近叉角羚,当他来到叉角羚身边时,正如当时在雪山狩猎时亚瑟向他展示的那样,布兰迪抽出腰间的匕首,一刀扎进了叉角羚脖颈处的大动脉,鲜血迸溅,染红了他的衣衫。
这一刀又快又狠,叉角羚发出一声尖细凄厉的悲鸣,四蹄不停踢蹬,而因为这样的挣扎,那环抱着它脖颈的力道又加大几分,那把扎进脖颈的匕首更是又深入了几分,很快,这头叉角羚的双眼便失去了光彩。
“妈的,总算赶上了,”布兰迪将匕首从叉角羚的脖颈抽出,甩干上面的血液,将匕首放回腰间的牛皮刀鞘,“为了追你,把我和我的马都累得够呛,不过还好,终归不是一无所获。”
正如布兰迪所说,此时的绝影也在微微喘气,一身的汗水让他黑亮的身躯变得更加闪耀,尤其是其肩颈部位,更给人一种像是涂抹着新鲜血液的错觉,这便是这种马特有的汗血现象。
不过,绝影其实并不像布兰迪说的那样累,土库曼马是耐力超群的马种,绝影更是其中翘楚,这种程度的奔袭不过只够绝影热热身发发汗而已。
费了点力气将叉角羚搬上马背,布兰迪拂去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居然来到了距离瓦伦丁不远的一处铁路桥附近。
“原来追了这么远啊,也难怪绝影会出这么多汗。”布兰迪这样想着,正要上马,无意间地一瞥,却让他注意到,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可疑的东西躺在干涸的血泊之中。
对于可疑事态很敏感的布兰迪立刻被这东西吸引了注意,他将绝影拴在一旁的树旁,迈步凑近,想要看个仔细。
当他看清地上的那个东西时,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地上躺着的,是一条货真价实的人腿。
从创口上看,这条人腿并非是因为野兽啃咬而断,而是被人为地用粗陋的器具活生生从人体上锯断的,周围的血泊已经干涸,且颜色已经泛黑,明显已经有些时日了,而且与之类似的血迹不止这一处,而是一块一块,从这里一直延伸到铁路桥下。
出于好奇,也是出于来自记忆中的熟悉感,布兰迪循着血迹,一路往上,当铁路桥下的场景映入眼帘时,尘封在记忆中的某些碎片立刻拼接成了完整的片段,为他解释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铁路桥下,悬挂着一具人的躯体,这躯体确实是字面意思,因为这具身体的头和四肢已经不翼而飞,其中双腿更是被直接从腰部砍走,它是被人为地用绳索捆绑住躯体上的衣物悬挂在这里的。
“原来如此,是那个人。”布兰迪此时已经完全记起了这具残缺尸体的来源,在游戏中,这是一个名为“美国梦”的陌生人任务的线索来源之一。
他不在关注那血腥的场面,而是朝着铁路桥继续前进,一只原本停留在躯体脖子的创口处啄食血肉的鹰见有人前来,一声长啸,振翅离去。
凭着记忆,布兰迪略微往左侧了侧方向,果然在那具残缺尸体左下方的铁路桥支撑处发现了被钉在上面的尸体的头颅。
这颗头颅被剃去了头发,双眼皆被人以残忍手段生生挖去,一把尖刀插在其中一个空洞中,而嘴
巴则大张着,被一个卷成一卷的硬纸片钉在铁路桥的支撑木上。
“噫,我的天,这真是……”布兰迪忍着恶心,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伸手按在那颗头颅上,另一只手则将那一卷硬纸片拔出,那颗头颅失去的主要支撑,骨碌碌滚到一旁。
布兰迪拿着硬纸片走到一边,将其展开,正面是画着简单的地形分布,似乎是地图的残片,而反面,则是一个用手指沾血写成的血淋淋的“”。
“故弄玄虚。”布兰迪冷笑一声,将纸片收好,向着拴马的地方走去。
布兰迪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拜会一下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他不会像在游戏中那样,将另外两个地图碎片收集齐了以后再去,他向来没兴趣在知道这个人藏身之处的情况下陪这种人渣玩这样无趣的游戏,至于游戏中,无论是否事先知道,这个流程都得走,没办法,因为只有那样,任务才能开启。
“不过,等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想必你会惊讶到下巴脱臼吧。”布兰迪想。
骑着绝影往回走,路上,布兰迪碰到了一脸焦急之色的莎迪和她胯下的那匹累得气喘吁吁的摩根马。
“这匹马太差了,”莎迪看见布兰迪,放下心来,转而抱怨道,“才跑了小半路程就累成这个样子,硬是一步也不愿意走了,要是我再逼它,它说不定真会累死。”
“我想,日后你有机会换一匹比这好得多的马,”布兰迪微微一笑,拍了拍马背上的猎物,说,“现在,咱们该回去了。”
日薄西山时,马掌望台营地中。
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今天,营地里第一次有了像样的食物,皮尔逊果然所言不虚,有了上好的食材,他的作品果然更上好几层楼,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认为昨天泔水都不如的食物和今天上好的炖汤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食物确实是变好了,只不过,为此做出极大贡献的布兰迪,依旧没怎么吃东西,他只是坐在一棵树下,看着眼前险峻的山峦和奔流不息的河水,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