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不住了,翻身从木板床上跳下去,胡乱地挥着两个拳头。
就这么,好一阵子狂喜后,他才冷静下来,右手紧紧握着玉坠,喃喃道:“你怎么突然就亮了?因为啥呀?首先排除光,再排除我自个儿……今天、今天在路上差点着了邪雾的道儿,去了县衙,见了王头儿,还去了殓尸庄……玉坠亮起来,肯定和这三个有关系!那关键点在哪呢?邪雾?王头儿?还是殓尸庄?嘶,怎么感觉这仨还都蛮邪乎的,似乎都有那么一点可能性!”
邪雾就先不说了,按照丁四海的说法,又是死人魂魄,又是诡灵身上逸散出来的邪气什么的,反正是邪门的不得了。
而王头儿的话,上午突然出现的那头光脑袋都快比他半个身子大的斑斓巨虎,怎么看都不是个善茬,说不定王头儿自个儿就是个什么诡灵师,反正也邪门的紧。
那头巨虎,很可能就是跟水鬼差不多的诡灵,甚至比水鬼还要更可怕。
至于殓尸庄,就更不用多说了……
许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会不会和这些都有关?准确来说,玉坠发光其实是和诡灵有关!邪雾、王头儿、殓尸庄、殓尸庄兴许也有……因为这个世界里有诡灵这种古怪可怕的东西,所以玉坠带我来了……靠,这个逻辑讲的通啊!明天、明天试一试,就知道是不是这么回事了……”
许善心情振奋,明天正好还要去找王头儿!可太好了!明天一定要好好表现,说不定能争取一直跟着他……
他现在真的恨不得立刻天亮。
他把玉坠重新塞到布袋里,再次用布包好,贴身藏起来,一直用手拍着。
玉坠上的光还不太亮,不一定能救他带他回家,不过,起码要比刚才安心许多。
“如果真的能回去……嗯?”他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又一次难看了许多。
差点忘了,家里面还飘着个红裙子呢!
不想办法处理这个,那等回去后好像还是死路一条啊!
老天爷,你打个雷劈死我得了!
许善心里面骂着街。
“唉,要是能把王头儿带回去就好了,虽然可怕,但是是一个大捕头,职责就是除暴安良……”
可惜,这种事想想就行了。
先不说该怎么做,能不能做,他要是真敢去打王头儿的主意,对方瞪个眼神过来他就要先一步转世去了。
“得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别害怕……”
许善右手轻轻拍打着胸口,让心慌感减弱下去,重新恢复理智,思考了起来。
“回去后就马上逃!然后找巡检司……要是逃不掉,就猛虎落地式……”
他嘴里喃喃着,目光越来越坚定,然后翻着身侧躺到了木板床上,闭起眼睛,蜷起身子。
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已经少了很多,随着几阵关门声,就彻底安静了下去,只有极远处偶尔还响起一阵狗叫声,但很快的,连狗叫声也没了。
许善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呼吸开始变得悠长。
外面的夜色更深了,浓如黑墨。
细微脚步声响起,有人在黑暗里推了下门。
木门纹丝不动。
他缓缓转身,朝白纸窗走去,刀子在地上拖动着,发出刺啦声。
站在窗子前,他抬起了手里的刀,扎破了窗户,缓缓划刀,无论是白纸还是木头,都被划了开来。
白纸窗掉在了地上,冷气灌进了屋子里,许善陡然惊醒。
浓郁如墨的夜色里,一双泛着猩红光芒的竖瞳正直勾勾盯着他,满是对食物的贪婪。
来了!
真的来了!
许善清楚感觉到呼吸在收紧,想是被掐住了脖子,无形的恐惧淹没了他,整个人都不可自抑抖了起来。
“是我,开门……”猩红竖瞳直勾勾盯着他:“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不开?为什么?为什么!”
窗户外面像站着一头野兽,冲他咆哮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狠,越来越疯狂。
许善痛苦地捂住双耳,分不清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幻觉。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来一样,眼睛滚烫无比。
屋子里有了血腥味儿。
那双猩红眸子更贪婪了。
许善下了木板床,却像喝醉了一样,只能靠墙站着,不停甩头,努力保持清醒。
他瞪着重叠的窗户,瞪着窗户外面的眼睛,脸色狰狞:“我艹你妈!”
他猛地抬脚踹了出去,踹到一个木桶,木桶顿时翻倒,对着窗台哗的一声尽数倾泻。
本就浓烈的恶臭味瞬间就炸开了锅。
许善的脑子跟着一清,晕眩与颤栗感消失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窗外呕吐的声音。
“哈哈哈!好喝吧?爷爷我特地给你备的!”
然而下一刻,清濛的光辉就自他胸口炸了开来。
惊愕中,无尽的黑暗瞬间将他淹没。
……
许善猛地坐起身,大口地喘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满是惊魂未定。
头顶上的风扇依旧吱扭吱扭转着,窗外电闪雷鸣,时不时照亮客厅。
“真回来了!”
他激动万分,直接就热泪盈眶了,一边大口地呼吸着,一边低头去看玉坠。
玉坠果然不发光了。
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忽然又从脑后勺处响了起来。
这回许善没有回头,直接一把掀开了身上的毛巾毯,直接冲防盗门冲了过去,只是刚一起身,他眼前就一阵天旋地转。
一条红布缠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给倒着拎了起来。
他望着红裙子空荡荡的下摆,心跳瞬间如擂鼓,大叫道:“饶、饶命!有话好好说!一切都可以说!好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