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为了孩子能活命,要么把孩子卖人当杂役,要么把孩子卖人当学徒,
给孩子找个有吃饭的地方,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醉花楼的人伢子见身前女人是个老实的妇女,
当下觉得又是一桩好骗的生意,
待自己把这模样标致的女孩买下来倒手卖给醉花楼后,
便就又有了去烟馆一番吞云吐雾的本钱,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欢喜,却又不露声色的道:
“你说她能干活,可我看她瘦的没几两肉,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我白搭好些粮食先养着,
再说了能干活的人多了去了,凭啥就你家的这么值钱,
我也不和你废话,七块大洋,就这些,你卖不卖吧!”
豆蔻妈当即一听就急了,继续恳求道:
“大爷,七个大洋怕是要我们一家熬不到明年的秋收,您就行行好,多给一些吧”
这醉花楼的人伢子本就不是什么好鸟,
自从大灾之年街面的流民一天多过一天,
他的日子反倒是愈发好起来了,
天天就倒腾着各种贩卖人口的生意,
见到乡下来讨生活的男的就骗着卖到苦窑里,或者卖到监狱给人家顶罪或是顶死,
女的只要些微有些姿色,就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找的还都是给富贵人家当丫鬟的理由,
可算是缺了大德了,
豆蔻只知道自己被娘亲卖了15块大洋,
这在那个时候,其实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父亲母亲和弟弟有了那笔钱,想必是能活下去的吧,
现在的他们过的还好么?
豆蔻的心里其实从没有记恨过自己的家人,长大的她理解那时候的父母,她从没恨过,
她只是好想她的家人,
豆蔻望着眼前好像自己弟弟的蒲生,回想起自己那悲惨的身世,不由得有些失神,
待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怀里嘴唇已变得苍白奄奄一息的蒲生,不由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她好想要蒲生活下去,她好想以后如果逃出去了,自己能嫁给怀里的这个男孩子,
她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细腻的小女人,她也想拥有一段简单幸福的人生,
从她第一次见到浦生为他谈琵琶的时候,她就想嫁给这个俊俏的男孩子了,
在教堂的地窖里,她就扯着那一根弦的琵琶,给她怀里的蒲生各种弹唱,
撒娇似的对浦生说着等他好了,她就带她去最大的舞厅,去看最漂亮的女人。
望着怀里男孩一脸向往的神色,听着男孩对自己说的一声声谢谢,
她跟浦生说,要他别谢自己,要他娶自己,
她不想要蒲生死,她只想要他活,
豆蔻从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的生活,
她就想要个稀罕自己的男孩子,
她宁愿跟着蒲生回家种田。
宁愿在浦生说我家没有田后,
说着自己弹着琵琶蒲生拿个棍俩人出去要饭,也想跟着他,
她宁可自己的后半生清苦一生,也想要和怀里的蒲生一起生活下去。
……
香兰一路小跑的向着豆蔻的床铺跑了过来,
在她瞧见梁功名给周卫国拿药品的时候,联想到自己姐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如果有药说不定也能活下来时,
她便火急火燎的向着豆蔻赶了过来,
她和豆蔻属于一家青楼的姐妹,平素里关系也是最为要好的那种,
豆蔻会弹琵琶,香兰会唱小曲,
俩人平日里没少被客人点唱隔江犹唱后庭花的调调,
欢场卖笑,俩人是相濡以沫的姐妹,她太清楚豆蔻对蒲生的情谊了,
蒲生受的伤其实主要是失血过多,
加上没有保命的消炎药品,和为他取弹片的医生,如果再不抓紧救治的话,
等到蒲生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的时候,也就是他魂归九泉的时候,
豆蔻听闻着埋在自己耳边香兰告诉自己的惊天消息,
本来已是绝望的眼睛,开始变得越来越亮,
她仔细的消化了一下香兰告诉自己的可以要蒲生活下去的信息,
但又一想如今自己早已经寄人篱下,还有什么是可以去和梁功名兑换的筹码?
低头看了看自己娇嫩的身体,豆蔻暗暗的鼓起勇气,下定决心,
向着梁功名所在的地方款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