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着口哨,早已错节生长的藤蔓,也跟随着他的脚步摇摆蠕动,肖似绿衣少女在欢快地起舞翩扬。
闻晰周遭忽起的异动,骨灵渎肉球上的眼睛猝然抬起,看到了正缓缓走近的男人。
它本就因无法突破身下的藤蔓囚笼而恼怒,此刻见到又有活物挑衅着靠近,随即赫然调转了攻击的目标。
如同蜘蛛般,它八足攀住,顺藤蔓朝着冯远松快速爬来。
冯远松亦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骨灵渎的怪眼,此刻正在迅速地接近。
他的脸上,挂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骨灵渎转瞬间攀行近前,两根肉肢后蹬发力,向下朝着冯远松扑来。
而冯远松却站在原地,怡然未动,散发着绿色瞳光的眼眸凝视着,那怪物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下一秒,即将迫近的刹那,骨灵渎的身躯忽地定格在半空,那只怪眼几乎就要紧贴住冯远松的面庞。
冯远松之所以未曾躲闪,是因为八根藤蔓已在骨灵渎扑下的瞬间,紧紧地缠绕住了它的八根肉肢。
骨灵渎的眼中,水液与血液伴随着挣扎,溅落四处。
然而,却依旧无济于事,它完全无法挣脱束缚。
冯远松抬起手,隔着空气向前轻轻推动,骨灵渎随即被藤蔓带向半空,如同吊死人般悬挂。
“结束吧。”他的声音极其轻微。
坚韧的藤蔓骤然拉紧,朝着八个方向撕扯肉肢,肌肉的撕裂声即使相隔甚远,却依旧清晰可闻。
怪眼布满血丝,毫不眨动,死死地盯住冯远松的一举一动,其中流露着无尽的恐惧与痛苦。
噗!
八根肉肢被紧绷的藤蔓收束,而强硬扯断,血肉模糊的残肢断面,骨刺白森森地突出。
骨灵渎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而且,藤蔓在撕扯的同时,也通过施加扭曲的压力,碾碎了肉肢里的骨节。
突破血限,带给了它更加蛮横的力量,却也同时牺牲掉了灵活与速度。
然而,这样的力量,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面前,却还是不够看。
甚至,没能够逼退他半步。
八根肉肢被扯断的同时,相连在中央的肉球,亦随意地掉落在地。
但它没有死,因为这仅仅只是物理上的损伤,并不会造成致死性的伤害。
怪眼蒙受尘土,但却依旧不愿闭合,贪婪地注视着昏暗的天空,寻求可以翻盘的契机。
空中,八根藤蔓卷席着血淋淋的肉肢,暗红色的鲜血自断面滴落。
......
苏北被黑暗禁锢良久,忽地,缝隙间光亮显现,继而迅速扩大。
绿蔓的囚笼终于打开,苏北身上的水膜也随即破碎,整个人如同落汤鸡般坐在地上。
他刚才感觉到骨灵渎在不停地拍打囚笼,而后却没了动静,暗自猜测应该是冯远松出手,解决了此事。
果然,他抬起头,观察四周,看见了地上那颗孤零零的肉球,以及,在身边站着的冯远松。
“小北,用异化物,过去给这畜生一刀。”冯远松语气平缓地说道。
说完,他才低头瞥见浑身湿透,状态并不算太好的苏北,而后轻轻地摇头,嘴里嘟囔道:
“可惜了,你现在要是小姑娘,该多好啊。”
苏北:“......”
冯远松的眼中,翠绿瞳光再次燃起,同时手中的光粒汇聚,一把拥有赤金纹路的匕首显现。
他把匕首交给身侧游离等候的藤蔓,竖起两根手指,挥动示意。
藤蔓听从着意识的指引,缠绕起赤金匕首,浮空蠕动到肉球上方,毫不犹豫地扎下。
这次,没有鲜血涌现,肉球在被异化物扎入的瞬间,化为腐朽的枯肉,生机亦已绝断。
半空中,被缠住的八根肉肢也同时化为灰色的尘烬,如燃烧后的祭纸,随风飘散。
“清除者即将脱离溯界。”
于此同时,雾巡的冰冷语调响起,回荡周遭。
“走吧,这次你表现的还不错,如果骨灵渎没有临时突破血限的话,它应该会被你干掉。”冯远松眼中的绿色瞳光霍然消逝。
苏北想要说些什么,忽地,在冯远松的身后,无边际的白色蚀雾中。
他看到了一道身影,似是人形,亦如人高。
那道身影隐藏在雾中,不动矗立,面貌与形态皆被遮蔽,使他并然看不真切。
不是说,雾中完全无法踏足吗?
所以,那是什么?
苏北的思绪仅在瞬间涌现而出,继而眼前景象便如同镜面般破碎,大脑也旋即陷入宕机的状态。
等他再次拥有自主意识的时候,睁开眼所看到的,已是白漆涂抹的天花板。
......
常道街45号,时运斋。
老唐静静地看着冯远松在座位上消失不见,并不为所动,如视常物,仍旧安稳等候。
三秒钟后。
冯远松的身形兀自重现,没有任何预兆,仿佛先前之景,尽皆梦幻。
“怎么样?”老唐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着说道。
冯远松拿起桌上的茶碗,将剩下的春茶一饮而尽:“虽然不算危险,但也遇到了一点意外。”
老唐的脸上,闪过半缕不易察觉的疑惑神色,询问道:“怎么了?说说看。”
冯远松没有当即陈述,而是反问道:“四代种,也可以进行血限的突破吗?”
老唐的枯瘦老手轻抚木椅,稍是迟疑,随即回答:“如果有智慧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冯远松摇摇头:“那只蚀种看起来并不像拥有智慧,但是,却掌握着祭祀的方法。”
“也许......是其它高评级蚀种,所帮助构建的祭祀。”老唐思虑道。
冯远松却依旧摇头否认:“以往都是多个蚀种处于同一个溯界时,才会出现进行集体祭祀的情况。”
“但是,我并没有在这个执念界中,见到其他的高评级蚀种。”
“那再问问高等级的清除者,或许可以找到答案。”老唐如是说。
冯远松点头同意。
“对了,那个新人怎么样?”老唐转而询问道。
冯远松抽离出沉思,欣慰地笑道:“还可以,起码看起来还算机灵,而且,他只花了半天,便掌握了意识的释放方法。”
“半天麽。”老唐的视线盯着面前的棕色木地板,许久过后,出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