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的是,虽然双手被拷在了一起,但并不影响关节的屈伸,他将肘部收折,摸索着不适的地方挠了挠自己头皮,那种麻痒感稍微得到了缓解。
“是被蚊子叮了么?痒痒感模拟得也蛮真实的,这可比疼要折磨人多了……”
既然左右及前方已经都扫过了一遍,并没有看见任何的出口。
苏树想了想,转动脖子,望向了自己的身后。
身后不远处的墙壁,正伫立着一扇半开的、血迹斑斑的铁门,从中传出来微弱的、好似电机运转的引擎声。
而在注意到这扇铁门的同时。
苏树的视野中,也蓦然弹出来新的系统提示。
【主线任务已触发:】
【一、逃出地下室(0/1)】
“在看见出口的同时触发了主线任务么?逃出……「地下室」?”
看到任务内容,苏树不由得沉吟了片刻。
尽管只有简短的五个字,但依旧暴露出了些许情报,比如,既然标明这里是「地下室」的话,从逻辑上讲,应该至少要「提升一定的高度」,才能够逃出去。
这意味着,逃跑途径要么存在楼梯,要么存在电梯,最差,也得给来根绳子什么的吧?
作坊内的门,只有自己身后这么一扇,显然,窜出自己身后这扇铁门,不太可能算是完成任务。
而此时此刻,自己甚至还在被吊着,连自由活动都无法做到。
那当务之急,还得是解开身上的各种桎梏,先从这晾肉架上……下来再说。
苏树比较想要摆脱手铐,这样被扣着,实在感到有些不适——主要是不方便挠痒痒。
按照「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原则,如果在故事描写了一把猎枪,那么,这把猎枪就一定会在接下来被击发。
自己的手铐带有锁孔,那便意味着,一定存在手段能够将其打开。
而钥匙,最有可能的位置当然是在……
苏树眯起眼睛,望向了肥宅老哥的背影。
不出所料,这家伙的背后腰带上,正用尼龙绳系着一枚古铜色的钥匙,然而,令人在意的点是,这枚钥匙的匙身很长,明显不是用来打开手铐的……
可是,身后的铁门也并没有上锁。
是之后存在某种需要钥匙打开的通道吗?
苏树用肉眼粗略估量了一下屠夫的身高,至少也有两米五,以及那般臃肿的体型,明显不似正常人类。
而自己现在……赤手空拳。
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自己想要拿到其腰间的钥匙,虽然不是没可能做到,但一时间想出的几种操作,都风险极高。
从这个角度。
还能瞥见屠夫面前的工作台上搁着一台血迹斑斑的收音机,其中正播放着「G弦上的咏叹调」,这首悠扬又经典的小提琴曲。
边宰人边放小提琴曲,苏树倒是不太介意。
但这样上流的品位,如果是汉尼拔那厮倒还能理解,和眼前屠夫的臃肿外表对比起来,实在有点反差过大——这家伙看上去,就不太像是会喜欢古典乐的那种类型,整点土味儿蹦迪倒还有可能……
可它,似乎还颇为沉浸在这背景音乐之中?
那砍肉的声音哒哒哒哒,恰合拍了这旋律的节奏,以至于屠夫一时半会儿还没注意到,这边都有蛋白质原料苏醒过来了。
当然,即使注意到了,苏树也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断定,只要还被吊着,这家伙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冲玩家下杀手。
缘由一是、这不过是一个「新手教程」,即便玩家发出惨叫(这种可能性还挺大)吸引了屠夫的注意力,也不太可能触发即死。
更有可能的发展是,在惨叫后,对方会走过来故意吓你一吓,比如用砍刀狞笑着在你旁边肢解尸体之类的,然后回去继续工作。
缘由二是、换作任何熟稔的厨师,想必也都不会在意笼子里待宰的一只鸡,在企图进行挣扎。
更毋论,这只鸡还被捆住了手脚,倒吊在了肉架上。
被桎梏的双手、被束缚的腿脚、血腥污秽的场景、体型悬殊的敌人。
看上去,场面似乎已然陷入了绝望。
然而,苏树的情绪并没有任何的波动,即使身旁边就挂着一具淌血的死尸,也没有丝毫影响他的思考。
“手铐一时半会儿大概是解不开了,但按照新手教程的难度,周围应该会存在某种能让我恢复自由的道具……”
这样想着,苏树瞥了一眼自己脚踝上的绳结。
不出所料,材质是比较简陋的那种麻绳,如果有一把剪子或是小刀的话,应该能够比较轻松地将其割开。
那么,自己这双手所能够够到的地方有——
他开始转动视线,安静观察起自己的周边。
脚裸上的绳结将苏树倒吊在了一排宽度大约能够承载三个人的简陋铁架上,左边是那被剥了脸皮的哥们儿,右边则悬吊着……呃,半具尸体——只剩下了以肚脐为分界线的下半身。尸体套着一条休闲短裤,粉嫩的肠子从腹腔中滑了出来,正在往下淌血。
从腿毛的丰富程度来看……同样是个倒霉的老哥,不是姑娘。
这样挂人的铁架并不止一个,除了苏树自己这个以外,他的左、右、前方,也各布置有一个,且都挂满了或是开膛破肚、或是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让人比较在意的点是,所有尸体的头颅部位都带有或多或少的残缺,有几具还能见到胸口上的缝线痕迹。
算上他自己的话,周围一共十二具「素材」。
“挂人业务居然开展得还挺红火……”苏树在心里暗自腹诽道,“这地方警察局的办案效率看来不怎么样,居然沦落到这么多失踪人口,这窝点还没被勘破……”
正这样想着呢。
忽地,苏树意有所动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副崭新的手铐。
“嗯……”
他一时间琢磨出有点儿不对味了。
“该不会,就是警察局给供的货吧?”
按照「敌在本能寺」的普遍套路来讲,这种可能性还挺大。
不过,话虽如此,其他尸体上却没有手铐可以佐证这一点,亦或者说,死了后手铐就被摘掉了么?
苏树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是寻找「利器」,在发现周围的尸体上都不存在任何尖锐物体,甚至连块刀片都没有后,他将视线,缓缓移向了自己身旁那被剥了脸皮的、正直挺挺望着自己的血尸。
眼下的这一具血尸,正是他唯一能够直接触碰到的尸体。
说实话,要伸出手去摆弄这具血肉淋漓的死躯,尤其是在对方“盯着”你的情况下,还是比较考验人的胆量的,能够看出《怪谈乐园》为了想方设法吓唬玩家还是颇费心思的。可惜的是,苏树这厮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理负担」。
他抬起被拷住的双手,用好似抱脸虫般的手势,扣住了尸体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庞,旋即轻悄悄地用十指发力,就这样……缓缓将身旁这具淌血的哥们儿一百八十度翻了个面儿。
在其背部,果然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大剪刀,就那样直挺挺地插在了后者的腰子上。
“有了……”
瞥了一眼还在小提琴曲中沉浸式砍肉的肥宅老哥。
苏树将尸体上的剪刀直接噗地一声拔了下来,用两只手钳住了把柄,旋即深吸了一口气,再腰腹猛一发力,开始进行倒吊姿势下的仰卧起坐。
“唔——!”
带着便秘般脸色涨红的表情。
他的上半身,也一寸寸地抬了起来。
不得不说……未事前经过专业的练习,倒挂着做仰卧起坐的确比较高难度,还好是在游戏里,不必担心肌肉拉伤的问题。但绕是如此,苏树也使出了便秘拉屎般的劲力,才将剪刀堪堪递到了自己的脚边。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体能值,则在以每秒一点的速率飞快下降着。
腰腹发力,拟真得几乎和现实里面一样艰难,幸好给的是把大剪子,要是来柄水果刀,苏树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住把绳子磨断。
咔擦。
将绳结剪断的下一瞬间。
砰。
由于没办法事先调整落地的姿态,苏树的屁股直挺挺地摔到了钢皮堆叠的地板上,旋即发出了一声比较明显的闷响……
房间内的剁肉声……骤地顿停。
冷厉漠视的眼睛、斜跨胸口的缝纫线、腹部荡漾的脂肪层、以及让人窒息的臃肿体型。
察觉到异响的屠夫缓缓转过来身体,露出了一张高度腐烂的、褐黄色的大脑几乎都裸露在外的恶心脸庞。
它旋即看见……一名身着皮卡丘睡衣的、双手被束锢的青年,从地上不紧不慢地爬了起来。在将手上的血渍在旁边尸体的衣服上抹干净后,这家伙,一脸平静地望向了自己。
“果然不是人,这特么都快成丧尸了吧……”
看清屠夫实际样貌的瞬间。
苏树低头瞥了一眼自己被拷紧的双手和那柄生锈的大剪子……打消了开启战斗轮的念头。
只要是人,就存在着要害,就还有办法可以尝试,尽管因为手被束锢而风险颇高,但只要戳伤这家伙的眼睛,就能够剥夺其视野……
可脑袋上开了个大洞居然还没死,对方这明显已经不做人了,对付丧尸应该用霰弹枪而不是冷兵器,那么,自己更应该做的事是……
苏树神色淡然地与体型悬殊的敌人对视着,无论表情,还是瞳孔,都看不到微渺毫厘的惊恐。
以前的素材也有从麻醉中清醒过来的,几乎都会立刻被血腥的场面震悚到发出惨叫,在意识到没办法逃跑后,则会姿态丑陋地涕泣讨饶,似乎头一次见到「素材」的态度居然这么平静,提着斩骨刀的屠夫,一时间也有些愣神。
空气一时间几近凝滞,氛围沉闷得有些诡异。
而,就在此时……
眼前那身着睡衣的怪人突然一脸惊讶地抬起手,指向前方,并同时极其夸张地大喊道。
“有黑丝美少女!”
屠夫应声回过头,只看见了一堆……浸泡在血泊中的残肢断臂。
哪来的黑丝美少女!?
它表情麻木地转回视线,眼前的猎物,已然趁机窜进了其身后的铁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