枍哥儿早上起得很早,又跟着沈南珣跑了一通,往常晌午只是吃些点心饼子的人对翠芝说:“姨姨,枍哥儿想吃着汤饭,有酱牛肉还有脆笋的。”
陆风禾院子里自然是有小厨房的,枍哥儿的要求也不是什么难事,翠芝一口应承下来,交代小厨房去做,领着枍哥儿先去旁边看蓁姐儿。
陆风禾听着枍哥儿走完了,才拉高被子,捂着被子呜呜直哭。
她悔了,后悔没听爹娘的话就在江浙路择个夫婿,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京都。
有些事情,无论时隔多久,陆风禾都不会忘记,比如枍哥儿出生时娘家人来京都的情形。
陆家自从陆风禾的祖父陆湛因党羽之争得罪了先皇避离京都之后,三十多年,陆家的子弟人人进学,却无一人为官,更逞论京官了。
自然,陆老爷子年轻时候在京都住的宅子也早就转卖了数次,只留下一些商铺。
陆风禾娘亲赵氏在陆风禾生产前带着儿媳何氏来到京都,都是女眷,住到客栈不合适,住到铺子里去更是不行,于是两人便住进了王府。
王府本来主子也不多,空闲的院子也不少,又是远道而来的姻亲,于情于理,赵氏和何氏在王府住着都是没问题的。
况且陆家也不是什么穷酸人家,好歹也是大雍朝第一士族,祖父虽不入仕,可也是当今第一鸿儒了,这样的家底,怎么可能会空手而来,更别说打秋风了。
当时枍哥儿晚了几天出生,出生的时候,赵氏和何氏在王府也住了快十天。
本来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陆风禾还没出月子,赵氏和何氏去了一趟陆风禾的表哥赵明新府上,回来隔天就说要回转了。
陆风禾再三挽留她们等自己出了月子再走,老太太说走就是要走,还说什么马上河面要冻起来了,再不走走不了水路了。
赵太太什么也不说,只说要走,是何氏见不得陆风禾在月子里为难才透了点口风给她,说在府里住得时间够长了,再住下去要遭人嫌弃了。
陆风禾也没多想,只当赵氏一辈子没怎么离开过毗陵,离家那么久,想回家了。
是后来出了月子,赵明新搬进了自己府里,陆风禾去贺乔迁的时候,赵明新的妻子黄氏和陆风禾说起来,陆风禾才知道是自己婆母,定西郡王妃说了不中听的话。
黄氏说:“要是我们当时赁一个大一些的院子就好了,姑母也不会等不到你月子都没出就要回毗陵。”
陆风禾不明所以,“我母亲要回去,和你们赁院子有什么关系?”
那年赵明新刚刚考上二甲头名进士,点了京官,夫妻两也还没有孩子,买的院子还要修缮,暂时住不了人,夫妻两就先赁了一个靠近皇城的小院子落脚。
“姑母和表嫂本来说要搬去和我们住的,之前的院子还是你帮我们赁下的,巴掌大点地方,姑母看了就说不搬了,隔天就着人来传话说要回去。”
“她们为什么要搬啊?”
黄氏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支支吾吾半天不说。
“珊娘,我们不是姐妹亲似姐妹,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黄氏和陆风禾算是闺中好友了,读书人人人梦寐以求的鹤鸣书院就是陆家开的书院,黄氏的父亲中年中举,为官三载,辞官回乡去鹤鸣书院当了一名夫子。
陆风禾和黄文珊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
黄文珊纠结半晌,“也是四嫂说的,说你们府上太太说,她们怕不是被府上的富丽堂皇迷了眼,赖在府上不愿走了,姑母的性子你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