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龟宛若小山一般,在山岭之间行走半日,终于跨入沅水之中。它逆流而上,继续前行,沿河之处渐有人烟。
有两岸乡民望见河中巨龟,纷纷烧香叩首,当做神灵祈求平安。
沅大头是水族,走水路远比陆路快得多,很快便来到云河乡。它得了李峰吩咐,早早沉入河水之中,没有惊扰乡民。
李峰和白县令踏入云河乡中。
曾经的赵府仍是一块白地,荒草不生。
向乡民打听,说是赵家人坏事做尽遭报应了,自从连人带屋被劈成灰烬之后,每逢雷雨天,此地必会雷鸣阵阵,使得此地一直寸草不生。
而赵有秩被灭门后,云河乡算是去了一大毒瘤。经乡民推举,有秩一职已由原先的三老担任。
此人虽然年事已高,但德高望重、清正廉明,不但平反了许多冤假错案,更消减了不少税赋,让云河乡人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消减税赋?”
李峰看了一眼白县令的肚囊,才明白过来。有秩只是小小的乡官,哪能消减仙朝的税赋,只怕是消减了曾经赵家中饱私囊的那部分。
比如因为今年皇帝大寿,县里明明要求今年夏税只提高一成,但经赵有秩一转,就变成了提高五成。
若是赵家还在,不用想也知道,这多出的四成都会进了赵家的粮仓,肥了赵家的私囊。
看到此地民风不错,白县令大松了口气,笑呵呵道:“这全都要归功于县里选贤用能,云河乡才有此等好日子。”
谁知乡中一老叟听了,却是摇头道:“三老确实不错,但他已老迈,又能活几年?他若一死,这有秩之职大抵是由他的儿子接任。
我可是听说,他儿子的品行可没他好。只怕他一死,云河乡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
老叟的话,引来四周乡民的阵阵附和。
白县令讪讪一笑,心中却是怒极,恨不得封住这些乡民的嘴。
李峰默然。
世事如此,他虽贵为世子,却也无计可施。
就算他命白县令另择良才,担任云和乡的有秩,但以后呢?谁能保证这个良才的后辈子弟,也是良才?
虽然曾经的赵家被骂为毒瘤,但往上翻三代、四代、五代,赵家先祖说不定也是良才呢?
“若是乡官之职不是世袭,全凭贤能推举,有能者居之,或许就没有这些问题了。”
少年郎暗暗想着,却又自嘲一笑,笑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连乡民都能看出问题症结,难道朝廷就看不见吗?
只怕不是看不见,而是视而不见罢了。
李峰有些意兴阑珊,转身离去,白县令急忙跟上。二人驾着巨龟继续逆河而上,又来到渡口村。
渡口村里炊烟袅袅,新建了许多屋舍。李家的废墟也被清理,改建成了一座生祠,供奉着李峰和巨龟的画像。
仙朝虽然明令禁止供奉神灵,但对民间迷信的监管并不严苛。而自从永平晋惠皇帝登基后,天下越发的混乱,对此类之事更是无所谓。
诸如民间立生祠、香火祈奉精怪等活动,只要不闹的太大,不明目张胆搞立神像、建神庙那等大动作,仙朝便睁一眼闭一眼。
与画像相比,巨龟体型变化极大,但李峰却没多少变化,只是身上多了一些缥缈之气。
有村民认出李峰和巨龟,大呼小叫很是惊喜,老老少少都出门来看,很是热情激动。
李峰见到了不少熟人,倍感亲切。
人群之中,刘叔呵呵笑着,面容沧桑了不少。刘家小妮子也不再赖在他身上。她又长大一岁了,更像个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