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像廖月婷这种硕士研究生,其实是按制度是不用值夜班的。
而且也轮不上她们值班,只是看个人的主观能动性,愿意留下来跟着多学点就多学点。
廖月婷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无非还是念着自己与郑雪梅的关系,想多挣点表现。
本科结束便是社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廖月婷无奈的瞪了他一眼,“你可真行!说得好像我还得谢谢你啊!”
说罢,她拿起托盘,扭头就和小护士一起出去了。
取下钢针的吴楚之伸了一个懒腰。
药物反应还是挺快的,他揉了揉眼睛,“小舅,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医院的陪护床,睡着不舒服。
我现在没事,身体完全正常的,不用担心。”
楚天舒见状,也知道他困了,将手里的小说合上,起身去关灯,“没事,我就在这里睡,回去又要挨你舅妈数落,还是医院清净些。”
吴楚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下午的老妈和小舅的交谈中,也知道,这次的事情,小舅是被长辈们骂得不轻。
都是一个论调,都怪楚天舒将吴楚之拳脚教得太厉害,没事瞎逞能。
吴楚之一脸的过意不去,呐呐的张口,“不好意思啊,小舅。”
楚天舒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丢人!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保持威胁距离站位!没有一点危险意识!”
吴楚之嘿嘿傻笑两声,不好意思说,当时只顾着耍帅,觉得前面撂倒光头已经足够有威慑力了。
楚天舒摇了摇头,还是缺乏实战经验。
但是,要是说让他把吴楚之送部队里,他也舍不得。
没有子女的他,就指着吴楚之将来替他养老送终。
不过,也不是他舍不舍得的问题,还轮不上他。
老楚家在西南这支,是邪了门了。
楚天舒父亲,吴楚之外公一共七兄弟,在那个炮火纷飞的年代,同时参军出蜀,活着回来的有三个。
三房人,到第三代,全是闺女,就连外孙,也只有吴楚之一个。
从小就兼祧着楚家香火的吴楚之,自然是楚家的大宝贝。
所以,想让吴楚之去当兵?
可能老吴家还没说什么,老楚家会先跳出来的。
“睡觉!有话明天早上起来再说。”楚天舒躺在陪护床上,拉过毛毯不再言语。
吴楚之朝着天花板挑了挑眉头,看来,出院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阵阵浓浓的困意袭来,他也闭上了眼睛,不久便昏睡了过去。
……
将贪睡的小女友李雅琳送上出租车,林涛转身朝着住院部走去。
他的心,在此刻很不平静。
林涛知道,也许现在转身回到学校宿舍睡觉是最好的选择,到时候有不在场的证明。
但是他又想在现场,见证吴楚之落气的一幕。
安眠的药物,会让脑出血的吴楚之失去最宝贵的挽救时机。
计划实施的非常完美,甚至可以说超出他的预期。
廖月婷的出现让一切形成了闭环,使得自己在程序责任上被摘得干干净净。
即使到时候别人会怀疑,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追究。
林涛有些沉默了,本来此时应该开心的他,却发现自己手脚都在发抖,满背的冷汗。
紧张、恐惧、犹豫等负面情绪不断的涌在心间。
他顿住了脚步,转身走向小卖部。
林涛明白,此时魂不守舍的他,回到医生办公室,说不定会被别人看出端倪。
再等等,等到12点小夜班结束,再上去不迟。
药效也没那么快。
血药浓度达峰时间是4小时,也就是说吴楚之的药物冲突时间应该在凌晨一点半左右开始。
左手捏着一罐苏打水,林涛坐在医院内小公园的长椅上,右手不停的在裤子上擦着。
手心里全是汗水,林涛也没想到,第一次做坏事的他,如此的不堪。
为了这次行动,他将《犯罪现场调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可是当真正实施时,却发现,这和功课的区别太大了。
现在的他,如同作弊后,等待考试成绩一般坐立难安。
将苏打水放在椅子上,林涛掏出一包新买的烟,颤颤巍巍的打开后抽出一根来。
啪嗒,一道昏黄的火光在黑暗中升起,照映着他的脸庞,而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小红点在夜空中散发着缕缕的烟雾。
一口烟入喉,林涛还没品尝到烟是什么味道时,便剧烈的咳嗽着。
伴随着鼻涕的,还有眼泪,他也分不清楚是呛着的,还是怎么的。
艹!
林涛将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跺上两脚,而后掩面小声的哭了起来。
那个曾经积极向上,努力拼搏的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人?
为了少奋斗二十年,这样做,真的值吗?
……
深夜住院部寂静的走廊上,忽地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楚天舒忽地睁开了眼睛,辨析着脚步的远近。
随着脚步声逐渐走近,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的紧绷起来,双肘与足跟紧紧的压在陪护床上。
不过当他听见吴楚之那悠长的呼吸声时,随即开始哭笑不得。
自己这鬼身体本能,都多少年了,还保持着当年守猫耳洞的警觉。
这已经是和平年代了。
不过转眼间他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吴楚之的病房是走廊最深处,对面是医生办公室。
而这道脚步,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医生的。
楚天舒悄然起身,摸到墙角柜子边隐藏着自己的身形。
伴随着‘吱呀’一声,紧闭的病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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