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终南山下。
“殿下凤体初愈,不宜到山上吹风,要不还是让我替你进山吧!”
柴绍拖住杨昭一边手,死活不让他上山。
杨昭本就体虚,哪里争得过他,只能无奈叹道:“孙药王是何等世外高人?我若不亲自进山,他怕是不肯现身相见。”
“昔年蜀汉先主为了请诸葛孔明出山辅左,尚且三顾草庐。我如今为自己乞命,岂能假手于人?”
“不见就不见罢!”柴绍撇嘴道,“京师名医圣手何其多,为何非要找那姓孙的!”
“那嗣昌倒是说说看,你嘴里的那些个名医圣手,有谁能治好我这体虚之症?”
柴绍回答不出,但仍不肯放手。
“柴兄,你再这般拉扯下去,太子怕是还没进山就病倒了。”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山上传来,杨昭面色一喜:“遇安,你来看我了!”
下一刻,众人便见到一位体型修长的俊逸青年从山道上翩然落下。
正是潜修一月的杨遇安。
其人身法迅捷如电,一步便能跨出数丈之远,明明上一刻还远在山中,转眼过后,便已经抵近眼前。
偏偏脚步又极轻,若不仔细分辨,只以为山间微风吹拂而已。
东宫一众护卫惊叹之余,不禁庆幸对方不是刺客,否则他们这些人根本防不住。
而柴绍的震撼比旁人更深:“他好像比先前在东都时更强了,若史怀义还活着,只怕未必能再压制他……”
他这一走神,杨昭终于挣脱他的束缚,拖着痴肥的身体一颠一颠冲到杨遇安跟前。
“遇安来得正好,快快带我上山去见孙药王!”
面对满脸期待的杨昭,杨遇安却摇头道:“太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孙药王不会见你的。”
杨昭圆脸一抖:“为何?”
“你自己看吧。”杨遇安将一封书信拿出。
杨昭莫名其妙地开信查看,呼吸渐渐粗重。
等放下信时,圆脸上再无半点期待,只剩深深的忧虑。
“殿下,孙药王说了什么?”柴绍等人好奇上前。
“你们自己看吧……”
杨昭有气无力地将信丢到身后。
柴绍接过信,很快便忍不住惊呼起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终隋一朝绝不出仕?”
“这是在诅咒我大隋亡国?何等狂傲无礼的山野老叟!”
东宫众卫越想越气,骂着骂着就要一起上山将人绑下来。
“你们不必上山了,孙药王已经外出云游,这封信我是在他家中找到的。”杨遇安直言道。
杨昭也喝止众人:“孙药王固然有些夸大其词,但他信中所列举的种种朝廷劳民伤财之举,难道不是事实?”
“修东都,修运河,修行宫……耗费人力何止百万?财资何止千万?”
“至尊才刚刚御极一载,这‘功业’就快赶上先帝二十年了!”
东宫众卫闻言纷纷低头不语,噤若寒蝉。
事关当今天子,话题敏感,除了太子谁敢多嘴?
不过杨昭知道有个人敢:“遇安你以为如何?”
“若我是孙药王,应该也会选择避世不出,静待天下局势明朗之日。”
“连你也不看好么……”杨昭目光复杂,“难道我大隋真如他所言,已经成了一堵即将倒下的危墙?”
“谁知道呢?”杨遇安无所谓道,“比起拯救‘危墙’,殿下还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若我所料不差,你此番着急进山找孙药王,应该是预感自己阳寿所剩无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