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牛国强叫着夏凝的小名,脸上的表情却有些纠结,“我是受志诚他爸委托,来跟你说件事——”
“国强哥,进来说吧!”夏妈妈在厨房听到了,大声叫道。“小寒和志诚不到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有些事确实应该提前商量一下,免得到时着急忙慌出差错。”
赵志诚是未来女婿的名字,这个时候突然拜托牛国强上门,想来是谈结婚的事。
女儿和他的婚事,是丈夫生前一手促成的。
他和赵志诚的父亲赵水根是战友,关系一直很好,希望两家亲上加亲。
赵水根现在在县农机厂担任副厂长,管着两百多号人,算得上位高权重。
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是老公一手扶上去的。
“也好。”听到祝琴的声音,牛国强应了一声,脸上的纠结之色更浓了,快步走进后面的厨房。
夏臻在一边觉得不对,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有强烈的预感,牛国强今天上门,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离婚期这么近了,赵水根或者赵志诚为什么不亲自过来?需要托牛国强上门传话?
“小寒,你来做饭,我跟你国强叔谈些事情。”祝琴在里面叫了一声。
老公去世后,家里的处境一落千丈,原本没什么主见的她,因为经历了大起大落,不得不变得精明强悍起来。
牛国强一进门,她的心里就咯噔一声,仿佛遇到危险的动物,毛发都竖了起来。
“噢。”夏凝应了声,进厨房接过母亲手里的鹅头形小木桶,开始淘米。
刚刚因为弟弟恢复健康而舒展开来的面孔,再次绷得紧紧的。
“国强哥,赵水根让你带什么话,直说好了。”祝琴招呼牛国强在八仙桌边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都到这一步了,遮遮掩掩只会让人更加痛苦,还不如直接面对。
牛国强被她郑重的神情弄了个措手不及,伸手揉了揉脸,这才苦涩地开口:“赵厂长的意思是……小寒和志诚的婚事,是他们两个当父亲的,当初硬定下来的,两个孩子并没有感情……”
言下之意就是两人不适合结婚。
“这是赵水根的原话?”祝琴因紧张而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最近赵家人一直没有上门,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现在从牛国强的嘴里得到确切答案,她依然倒吸了口凉气。
牛国强把话说完,脸色似乎自然了些,用力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亲事就算了。”祝琴是个好面子的人,人家嫌弃女儿,她绝不会低声下气去求人,只是心里不痛快,忍不住冷言冷语起来。“他现在觉得高人一等了,嫌咱配不上他们,却忘了当初他是怎么拍老夏的马屁,才坐上副厂长的位置——”
这件事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悔婚的话,丢脸的是他们赵家。
“你同意了?”牛国强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劝,祝琴就答应了,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又马上忍住了。“当初给的彩礼,水根的意思是,退一半就好了——”
“别——”祝琴强硬地打断他。“既然做不成亲家,那就给多少退多少,我们不占这个便宜。你回头告诉他们,给我们几天时间准备,到时会全部还回去。”
说完,背过身去,强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不让它落下来。
厨房的夏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却不肯停下手里的活,强撑着盖上锅盖,去灶后烧火。
“那我就这样回水根了。”见事情办得比想像的顺利,牛国强此时全身放松下来,站起来打算离开。
“等一下,国强叔。”夏臻在一边听得不对,急忙叫住他。
姐姐的婚事,只能有妈妈作主,他不好乱插嘴。
但是他们居然这样明目张胆欺侮自家,他肯定不能熟视无睹。
“冬冬,你有什么话想说?”牛国强像是现在才发现他,和颜悦色地问道。
“退婚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在没有当事人的情况下,就这样随便定下来?”夏臻直视着他的眼睛,正色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犯了多大的错,连见他们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呢?”
别看妈妈表现得很坚强,因为以前都是父亲在处理这些事,她没有多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
牛国强装腔作势几句话,就轻松地把妈妈带进沟里。
表面上看,妈妈这样做是为了争口气,实际上却陷自家于危险的境地。
他前世好歹经过商,懂得人性的险恶。
赵家人做得太过份了,他可不想这样放过他们。
“你的意思是?”
牛国强没想自己居然小看了夏臻,他的妈妈都被自己骗过了,他却站出来揭开了事情的真相。
当然他也没有把心思表现出来。
同住一个台门里,如果闹得太难看,引来邻居们围观议论,对他不是好事。
“让赵家父子亲自过来谈。”夏臻表现得非常诚恳。“当初是我爸和他们把亲事定下来,现在要退婚,也得双方面对面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以后牵扯不清,影响各自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