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好，好吃……”

四楼餐厅的水煮鱼，鱼片是大厨用鲜黑鱼自己切出来的，腌好后倒进沸腾的麻辣汤底里，出锅装盘再浇上滚烫的辣油，片片香辣可口、爽滑弹牙，让小胖子吃的止不住嘴，眼角都被烫出泪了。

周粥在一旁姿势倒是十分优雅，可速度却一点都不比她师弟慢，俨然一个隐藏的吃货。

因为还在想上午的事情，徐毅开始心思不在饭菜上，等他回过神来准备动筷时，才发现两斤半的鱼肉基本都被姐弟俩吃完了。

对面的王小胖还一手摸着鼓起来的肚皮，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老师，原来您吃饭这么少的么？”

吃吃吃，都这么胖了还光知道吃！老师我这么心不在焉是因为谁，难道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为什么上午还哭得稀里哗啦，现在你就能跟没事人一样啊？给我认真摆出点受害者的态势啊！

徐毅满心吐槽无处抒发，只能委屈地扔下筷子：“嗯，我最近减肥……”

………………

王浩中的难过来的汹涌，去的也迅疾。

在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待一行人回到办公室，他还给周粥挑起了论文里的措辞毛病。

“哎呀，周粥，你这里用词不地道啊，‘我们称呼为’怎么能写成what we call呢？要用‘we dub’呀，要不然人家一看就知道你不是native speaker（英语母语者），很容易拉低印象分的……”

气得周粥直想捶他：“王小胖！我建议你少管闲事，赶快回去写你的论文，3，2，——”

“别打别打别打知道了知道了！哎呀真是，现在的女生，一点意见都听不得……”

看着眼前二人的嬉闹，徐毅嘴角不禁微微上挑，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的郁结也舒缓了不少，转身开始专心工作起来。

终于把报告用的PPT和演讲稿全部写完了，徐毅长出了一口气，靠倒在椅背上。

低头看了一眼右下角时间，三点五十，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背对自己埋头工作的小徒弟高声提醒：“王浩中，该走了！你下午四点不是还有课么？”

小胖子头也不抬，轻声道：“老师，我这两天的课都请假了。”

听到对方平静的回复，徐毅舒缓的内心猛地揪紧。

再也控制不住，他打开围脖，开始噼里啪啦奋笔疾书：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徐毅，也是#华东大学某学生污蔑辱骂女同学#当事男主人公的老师，希望藉由此文阐明事实，帮我的学生证明清白。”

“…………其实事件过程中，陶同学的话语里存在颇多矛盾之处，例如……”

“……以上种种，皆发自肺腑，王同学与我共事数月，其品性我尽看在眼中。我坚信他的失控骂人定是事出有因，绝非无端污蔑，恳请诸位明辨！”

洋洋洒洒一千多字一气呵成，甚至连题目都已经起好了，

嗯，就叫《我的学生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网暴》！

但就在准备发送时，徐毅的鼠标却停留在确认按钮上，迟迟无法点击下去。

踌躇了许久，终于还是无奈地长叹一声，取消了发送，只保存进草稿箱里。

想了想，干脆又从草稿箱里翻出文章，直接选择删除。

这次十分利落地点击确认按钮，看到自己刚刚一个多小时的结果化为乌有，徐毅重新靠躺回椅背上，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听到旁边的老师不停地长吁短叹，周粥转动座椅背靠办公桌，狡黠地笑道：“是什么国际难题，能把我们聪明绝顶的徐老师难成这样？”

徐毅这次罕见的没有配合学生的玩笑，他眉头微皱，严肃认真地询问自己的两名学生：

“你们觉得如果有一天、或许是七八年后，如果我成了院长，还能坚持……像现在一样么？”

………………

徐毅深刻的哲学提问并没有得到答复，因为马上快下课了，他们要赶在其他学生涌进来抢饭之前先占下一顿鱼肉片。

上午只睡了三个小时，所以吃完晚饭徐毅就不再多管两位学生，径自回家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