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谕使一般是承皇命寻访民情、察按百官,天生便同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对方外地来的老娘,自然没有能耐从中做什么算计。
而陈余的亲娘说姓赵的女子只是个商户女,李氏镖局的主家唤作李训,两人关系匪浅,今次事情,多半是李训为了讨心上人欢心,为她出气才闹出来的。
当真如此,那便好办多了。
老曹莽的手下,对自己这个走马承受公事本就敌意满满,为了给心上人出口气,做出这样不知死活,没有分寸的事来,倒也正常。
他打听得清楚,却也不敢妄动,因知裴雍已经回了京兆府,唯恐一个不好叫他睁眼看到自己,更怕因这一桩意外,引得那田英立场反复,思忖再三,也顾不得自己屁股没坐热,忙叫人去寻了名帖出来。
京兆府衙中能找的已经找了个七七八八,都不肯搭手,那便只能再往高处寻。
可再高处多是裴雍亲信,未必肯任由他同番人搭在一处,也许恨不得借着此事将两下拆开,更不能叫他们知晓。
陈岩认真想了半日,才寻出三两个能用的人来,也顾不得要不要倒贴人情、银钱,连忙先回公衙寻了两份公文出来作为借口,拿蜡封了,也不假托他人,自带名帖,领着一干侍从,去一一拍门。
他在此处一番运作,从傍晚跑到深夜,终于说动了两人隐瞒缘由,私下帮着向衙门捞人,自认已经足够仔细,然而哪里料得到,陈老夫人先前虽然没有欺骗,可后头发现不妥,却没有主动提点,正指望他去试撞个软硬出来。
而他那女儿陈元娘天生不足,后天也没能补全,同赵明枝虽然见了面,也搭上了话,但只觉受了委屈,根本分辨不出对方言语中微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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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枝并不知道这一位陈公事做的许多好事。
她今日得见陈元娘,听其所言,观其所行,对那陈岩已是十分不满。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非耳濡目染,陈元娘如何说得出那许多离谱话?
弟弟登基两月有余,日日只忙于逃难避战,年纪太小,连字都没来得及认全,对手下良莠不齐官员自然也难以一一甄别。
自己不知道还算了,既然知晓那陈岩不好,等使人查得清楚,果然并非污蔑,便不能再由他在此瞎搞,得叫朝中另选良臣才行。
西北何等要紧位置,走马承受公事这一职事做得好了,能当朝廷同地方的居中斡旋,做得差,没事也要惹出事来。
她拿定了主意,一回府院,先叫了厨娘来吩咐摆席事,又新写了一封书信回蔡州,令人去京中翻查陈岩从前文书并考功簿,等一应做完,天色早已尽黑,只来得及简单换了衣裳,就见一个小丫头进得门来,笑着回禀道:“赵姑娘,外头二当家的他们回来了。”
又问道:“厨下婶子叫来问甚时可以摆菜,说要得了时间再做安排——那鱼汤丝毫不能离火,一旦凉了,便要起腥,恐怕姑娘吃得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