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承彦本来伸手去拿,见得其中烙饼全数撕成了小块,心中忽然一突,那手便拐了个方向,去捞了一旁油汪汪肉煎饼。
他抬头去看裴雍,果然见对方视线也看向那只海碗,又转头去看廖勉,唯恐其人脑子蠢,不如自己懂事,忙探出手去把住了碗,一面往裴雍面前送,一面道:“二哥吃这个。”
而方才摇头的裴雍此次竟不做拒绝,自拿水净了手,慢慢就着羊汤吃起饼来。
一碗吃完,他又拿白粥压了肚子,复才招手把送吃食的人叫了过来,吩咐道:“回去同冯管事说一声,这几日若有那乱七八糟的人要上门,只拦着便是,莫要吵到姑娘歇息。”
那人当即应了。
而卫承彦本还大口嚼着肉,听得这话,囫囵几下把嘴里东西咽了,忙问道:“怎的了?谁人要上门?”
裴雍摇头道:“别管闲事,把你自家事情办妥了再说。”
卫承彦却道:“小赵自己人,她的事情,怎的是闲事了?
他吃得满嘴油,自觉不雅,忙用帕子擦了,又指着面前一桌道:“旁的不论,只看她这样记着我……们,便没白送这一程,更不能不管罢?”
说完之后,又拿眼睛偷觑裴雍反应,问道:“二哥,你晚间同她谈了那许久,晓不晓得她家里人甚时过来?”
裴雍瞥了他一眼。
廖勉见二人说事,自家也吃好了,便不再耽搁,起身告辞,临走时将门轻轻一掩。
此人既走,卫承彦吃了个七八分饱,也不再着急,一面往碗里添汤收尾,一面道:“二哥,公事虽然要紧,自家私事,却也不能干撂着吧?”
“回来这几日,你忙得脚不沾地的,也没空去管小赵,又不叫我去搭手,看她一个姑娘家,一路颠颠的,跟着我们竟是半步也不曾落下,就晓得她有多着急了。”
“早点帮着她把家里事情办妥了,留个好印象,将来开口求娶时才不至于被动——二哥莫要瞒了,我也不是傻子,前日镖局里头有人说,冯叔这几日都在找四下冰人问礼,又暗中采买聘礼,难道不是给小赵家的?”
裴雍不置可否,只道:“莫要啰嗦,吃你的肉去。”
卫承彦怎会看不出自己这二哥并无半点生气模样,于是笑嘻嘻道:“今次这肉只能吃一时,我却是想要吃长久,除了肉,我看她对酒也熟得很,还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佳酿藏着。”
“二哥,我将来好肉、好酒、好马,可全数仰仗你了!”
裴雍淡淡道:“她那样大方脾性,你若想要,自家去问便是,哪里用得着拿我当由头。”
卫承彦笑道:“蹭一顿两顿好意思,蹭得多了,怕是她要躲我,唯有做了二嫂,才真成自家人,我不信她还甩得脱!”
“你这些许小物,当真要躲,只会躲我……”
裴雍话说半句,再不多言。
正逢此刻西北风大作,也不知是廖勉门没关好,“啪”的一声,那门忽然被风大力吹得两面大开,露出外头稀疏星子,并中天弓月来。
而裴雍一时沉默,只透过高高大门看那一轮干净月亮。
他贪得厉害,要的从来也多,却不想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