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镇建成的年月里,风平浪静的时间往往很少,这座由神职们建起的孤僻小镇,最早乃是真教国家的土地。
黑德薇希站在窗前,她望着空荡荡的小巷,有些望眼欲穿。
“哥哥已经出门快一个月了...”黑德薇希小声呢喃道。
一个月来,黑德薇希都在家中独自一人度过,只是偶尔会有别的镇民邻居,在路过家门时能够攀谈一会。
这几十天过去,如同往常一般,黑德薇希将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经文与祈祷上。
她新看了许多书,包括不少很老旧的文章,里面提到主神时,还有毕恭毕敬地撰写上七个尊名。
黑德薇希看的书里头,当然会有许多很少见或者她从未见过的经文,这些面生的经文里,有不少涉及到如今已不常提到的尊名。
对于哥哥的远行,黑德薇希不免忧心忡忡。
远行一个月不归,在如今颇为看重商贸的复活镇,这时间说不上短也说不上长,理应不必过于担心。
但黑德薇希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脑子里某根神经在轻轻颤抖。
此时窗外徐来凉风,卷起窗帘,黑德薇希抬手按住帘子,那风便穿过她虚幻的身体,打入了屋内,一股不可名说的预感顺着旋转在家中的凉风,侵袭到黑德薇希的脑海里,拨动了她担忧的心弦。
“主在上...”
黑德薇希轻声叹道,连指尖都泛起没来由的恸心,
“我祈求您,卷顾他,庇佑他,不要让他苦难,不要让他哀伤。”
她自言自语地倾吐完这一句,脑子便泛起一丝昏沉。
几年以来,晨尹不是没有离家远行过,黑德薇希也是这样一个人待在家中,在圣像面前、从克希的主保圣人圣维娜卡纳的求乞里,还有数不胜数的经文之中,寻求信仰的宽慰。
因为信仰常常触动她的心,特别是这一年里,黑德薇希听闻了克里斯托弗火中封圣的事迹,如今教宗已然颁布圣谕,告知地上的万民们,圣克里斯托弗在天国的圣品。
这样的人物竟然来过复活镇,自己的哥哥竟然接触过他,父母与他竟然亦是好友,黑德薇希不得不将之当作主的卷顾。
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听到别人传颂圣克里斯托弗的事迹时,还会默默地双眼湿润。
“他临死前同天上的主祈求,是因神父那一颗心爱人如己。”
时间就在她的祷告声中一日又一日的逝去。
法阵焕发着澹蓝的光辉,黑德薇希走了过去,她往往惊叹于自己对孤独的耐性。
她望见圣像,怔了怔神,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半响后,才勐地拍了拍脑袋。自己刚才看见幻觉了。
“怎么回事...我怎么看错了,主啊,宽恕我。”
黑德薇希连声说道,恍忽间,她竟然错把这木制的圣像,看成了晨尹的面容。
她怀疑自己患了书中常说的思念过度,连忙按住眼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那风把什么吹进我脑子里了...我被吹傻了。”
黑德薇希自语道。
“吱吱。”
突如其来的声响,黑德薇希旋即转过头去。
那声音是从晨尹的书房传来的,黑德薇希很少会走进去。
金发少女脸上露出迷惑,俄而面色苍白,难道家中进老鼠了?
想到这里,黑德薇希油然感到些许害怕,但她还是定了定神,她能通过法阵,构成狰狞可怕的虚影,能够借此吓退老鼠们。
于是,怀着不安和疑惑,黑德薇希慢慢走入了书房内。
由于很久没有人走进过书房,黑德薇希闻到了沉闷的木头味,那味道有些发酸、生涩。
“吱吱。”
声音又一次响起,黑德薇希被吓了一跳,险些摔着,她连忙转过头,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木匣子。
黑德薇希疑惑不解,木匣子在她的注视下不停晃动。
她走近了木匣子,那匣子晃动得更加厉害了。
黑德薇希有些惊慌,她接连在胸口划圆环礼,一次圆环礼后,木匣子还是晃个不停,少女觉得可能一个圆环礼不是很起作用,又连划了两个,口中低声诵念经文。
她诵念的经文里,有一句是这样的:
“主啊,地上的苦难,必然永无止境。”
黑德薇希诵念了许多经文,她没意识到,这不起眼的一句,恰恰是苦难灵庙的圣职布道时,常常训戒的。
她走近了晃动的木匣子,后者非但没有在她的经文诵念中停下来,反而愈演愈烈,似是要挣脱这一牢笼。
而令黑德薇希自己都奇怪的是,看见这异常的景象,自己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心生宁静。
或许是主赐了我力量。
黑德薇希心里作想。
等她靠近到离木匣子只有一步之遥时。
嘣的一声。
木匣子陡然被由内而外地撞开了,那声音将天花板的灰尘都震落下来。
里面是哥哥带回家的灵水母,它挣脱了木匣子的束缚。
黑德薇希惊诧地望见,匣子里的灵水母浑身通红着,脑袋大张大合,像是在喘着粗气。
“这是......”
还没待黑德薇希惊叹,灵水母便兴奋而又焦急地抬起脑袋,数十只眼睛顿时一闭,仅仅留下一只焕散出金光的眼眸。
黑德薇希微微一愣,她感到不明所以。
俄而,她的目光被那眼睛里的金色光芒吸引。
某种近似于温暖、祥和的感触在黑德薇希的胸口间升起。
没有一种语言,能够形容那道金色光芒带给黑德薇希的感触。
黑德薇希唯有用“神圣”才能形容那金色光芒。
她感觉到精神在渐渐迷失,眼中的场景变得模湖。
这就好似做梦般,在这梦里,灵魂不知被带向了何处。
当黑德薇希找回一丝清醒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梦中,因为眼前的景象看起来并不真实。
眼前是她温馨的家,里头的壁炉里燃烧着温暖的火。
黑德薇希揉了揉眼睛,想要醒过来。
可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不仅没有醒过来,更让她惊诧的事情发生了。
圣像前坐着一位面戴千层面纱的少女。
少女露出手腕,衣袍漆黑无垠,手臂怀抱长剑,黑德薇希认出了那长剑,她张了张嘴,那分明是长剑“禁忌”,与她同名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