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国都洛京,名字是一个,其实是三个地方拼起来的。
天照女王的居所在北,大将军的幕府和军营在东,贤神教总舵的三贤宫在西。
三贤宫环绕三贤山而建,这座山雄壮并且陡峭,没人知道有多高,只能看到山峰高处云雾缭绕,跟天上的云海接在了一起。
传说上古有擎天五柱,那是五座大山,叫什么已经没人记得。只知道是五座大山一起撑起了云海,开辟出天穹。
贤神教称三贤山就是擎天之柱,还说是唯一的。虽然跟传说不符,可三贤山是亲眼可见的,渐渐的人们也就信了这个说法。每到秋高气爽的时候,山巅的云雾会变得淡薄,可以看到像是宫殿楼阁的轮廓,那正是贤神教的总舵三贤宫。
凡人没资格上三贤山,更不能踏足三贤宫。
贤神教的三位大主祭就住在三贤宫里,几乎一辈子不下山,却号令着十三州的分舵,驱策亿万教众,与王庭和幕府共掌天下。
凡人倒是有机会接近大主祭之下的贵人,这些自称贤神之仆的主祭司祭们也需要凡人的服侍。三贤山下有无数车场,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马车自车场奔赴洛京其他地方。
马车离开时载着出自贤神教工坊的各类货物,大到铁甲、钢刀、轴承、粮种、丝绸、纸张,小到钢针、镊子、药剂,几乎无所不包。
天底下没有哪家工坊的器物比得上这里的精巧和价廉,粮种更是只有这里专供,由各家商人转卖到世间各个角落。人们也渐渐相信这些东西都是神明恩赐,连带三贤神也不是那么虚无缥缈,而是实实在在造福着世间。
有去的马车,也有来的马车。来的都载着新鲜酒肉果蔬之类货物,和王庭和幕府那边贵人们的需要没什么差别。也因此山下住着至少几十万车夫和搬工,加上家眷、提供食宿和各类服务的房东店家,竟然聚出一座环山之城。
天照十一代十年四月三十日,三贤山脚下忽然响起连绵钟声。
钟声响起后,自环山之城伸展出的各条道路上,就再没有马车从城中出来。前往城里的马车也全被拦在,在大道上拉出数十里长的队列。
三贤宫出了什么事,停下了货物来往,钟声是警告民众不得躁动。
“大主祭请神谕,凡人不得走动喧哗。”
环山之城的人们得了警告,顿时如临大敌,纷纷关门闭户,静坐以待。
本地人早就熟悉这种事情了,千百年来已成惯例。每隔十来年大主祭都会异常郑重的请神谕,那动静非同小可难以言述。
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上次请神谕是三年前,怎么这么快又要请神谕了,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接近正午,罩住三贤山的云雾剧烈震荡。烟尘自山体喷溢而出,与弥散的云雾融为一体,凝成一圈冲击,由山巅急速降下。
还在云雾震荡的时候,整座山,连同山脚下的环山之城都微微跳了下,仿佛地龙翻身。待云烟降下时,道路摇摆破裂,建筑摇曳乃至倒塌。无数不知情或者好奇心过剩的人,随着那圈云烟飞腾而起,成为凡人领受神谕的牺牲。
神明的威能是不容置疑的,仅仅只是神明向凡人说话,泄出的一缕气息就足以折山摧城。
三贤山下的凡人对此坚信不疑,同时为自己千百年来置身于神明气息之下而自豪。每次神谕降下造成的无数死伤,他们都看作是必要的祭祀牺牲。
“贤神教那帮家伙,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洛京之东,执掌十万王军的大将军对前来报信的部下冷哼:“那么我们也该作好准备了。”
“哎呀把我的画弄坏了呢。”
洛京之北,王宫深处,紫发金角的少女看着一塌糊涂的画布,幽幽叹着放下画笔。
她摆手止住冲过来想保护自己的女官,低声自语:“看来神明并不想让我待在王宫里悠闲的画画。”
三贤宫最高处,看似凿山而成的大殿深处,三个紫角老者看着一根像是钢铁铸成的巨柱,沉默无语。不过偶尔传递的眼色里,看得出含着满满的忐忑。
在那阵剧烈震动过后,巨柱忽然亮起淡淡白光,材质又变得像是暖玉。
柱底滑开一道门,走出个身材高大之人。披着斗篷头戴斗笠,看不清身躯面目。此人迈步时开始还很生涩,像是从未走过路,不过几步之后就流畅自然再无异常了。
“神使大人”
三个紫角老者躬身行礼,异常恭谨。低头时再度交换眼色,却是异常震惊的样子。
被称作神使的人走到他们身前,先环顾四周,看了好一会才转头看他们。
“地点”
神使微微抬头,斗笠下亮起两点澄黄光芒,在半空凝结出一个球形,竟是个星球的透视模型。
星球模型缓缓转动,三个老者呆呆看着好一阵,直到神使不悦的重复了声,才猛然回过神。
“神、神使大人,要事不止一件。”
“小人刚才禀报过几个疑点,还不确定何事对神使大人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