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话谁度会说,但若是因为对方的吹捧,就傻乎乎把自己的将士堆上去送死,那他也不配叫柳仲礼了。
之前话说的好听,那是才见面说的客气话。
谁当真,谁就是傻子。
石头城里面的守军力量不算多。
陈凉和柳仲礼都派手下刺探过了,城中守军大约就在三千人左右。
但陈凉之前就守着石头城,他当时麾下也不过几千乌合之众,却能凭借城池之利将侯景过万的兵力死死挡在城外,寸步不得前进。
攻城总得有个主次,并不是大家乱哄哄冲上去,喊两句口号,放几箭,这城就能攻下来的。
双方言语间交锋,无非是想要交换更多的利益。
这次攻城是陈凉提出的,自然得先付出一部分好处。
“大都督此次用兵所需粮草,都将由末将供给,其余需求,都可以商量。而后若克石头城,末将只有一个请求:
末将要这石头城,用于屯兵。”
陈凉话音刚落,柳仲礼的眉头便挑了挑。
要这石头城做什么?
陈凉现在对外的公开身份就是南康王或是邵陵王的部将。
联想到这层身份,柳仲礼自然要往更深处想。
军中让他最不爽的那批人,就是湘东王派出的部将。
建康陷落,时间一长,在外镇守的藩王自然有异心。
这一点,柳仲礼出来的时候,哪怕是他自己没想到,家中的长辈、以及韦粲等人也会暗中提点他一些。
侯景已经攻打台城两个多月了,而他攻陷建康,只用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台城能撑多久?
台城丢了,若是陛下不测,又或是太子......
等到那时候,在外面的几个手握重权的藩王,可大多是陛下的亲儿子。
说句大不敬的,
谁又做不得太子?
甚至是,更进一步。
柳仲礼现在最希望攻破侯景,但他也有着相当的警惕。
陈凉索要石头城,是替谁在要?
莫非是邵陵王?
柳仲礼沉思片刻,忽然笑道:
“城池尚未夺回,你我便在此算计得失,也太早了些,须得等夺回城后,再商议不迟。”
“末将倒是觉得,咱们事先就说好,免得之后算计来算计去,有伤和气。”
陈凉在这一点上没有放松,他观察着柳仲礼的神情,忽然露出无奈的表情。
“不瞒大都督,此事,末将退不得。”
果然如此!
这事跟邵陵王有关。
柳仲礼心思转动,随即道:
“既如此,我要那石头城也无用,你要屯兵,那便与你。
只是攻城此事......”
“末将手下刺探到消息,姑孰会有粮船送到石头城,而后由石头城转送到建康。”
陈凉指着远处,沉声道:
“此二处运粮送粮,都要打开东、南、西三道城门,而粮车队伍太长,想要完全过去,要花上不少时间。”
“末将手下有千骑,届时请大都督率军掩击南门,吸引贼军过去,而后末将率骑兵从西门攻入,直接夺门,而后你我二军总数过万人,
只需纵步卒进入,我众彼寡,石头城虽坚,可一夜而下!”
柳仲礼沉吟片刻,看向陈凉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异色。
“本刺史常闻龙骧将军虽年少,既能运筹帷幄,也堪称阵中猛将,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陈凉的计策,思路清晰,而且都可以派人去查验各个环节。
最重要的是,柳仲礼觉得自己从这事中看到了邵陵王的布局。
“如你所说,柳仲礼听到了你的计策,果然同意了。”
“此乃主上之福也。”
任约没有托大,仍旧恭敬道:
“柳仲礼此人威望较高,为人自矜自傲,不为众人所喜,
主上与其交好,无需给以过多好处,只要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而后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就足以交好此人。”
“投其所好么?”
“主上四字,深得此中精髓。”
入夜,怕营地火光被人发现,因此士卒们大多仍在船中歇息。
岸上,只有部分巡逻士卒。
陈凉站在岸边,四周江风浩荡,即使身上披着厚衣,也仍会感觉到寒冷。
身后,跟着吕康和辛枚,还有几名亲兵。
陈凉转过身,发出一声叹息。
辛枚看着陈凉神色冷漠,不由低声问道:
“主上,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
陈凉凝视着江中的波涛拍打在岸边,淡淡道: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