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南二十里,便是京口城了。
沿江附近还有一座小城,陈凉昨夜已经将其控制住,勉强可以作为暂且容身的地方。
若是败了,也有个退路。
陈凉心里估算着时间,心想这都第二天了,邵陵王和辛枚八成快要碰上了,好在自己给辛枚留了吩咐,小心为上,总不会错的太多。
由于他的注意力始终在邵陵王的水师和京口城那儿,根本不会想到,在南边,还会有一支“翻山越岭来看你”的叛军。
而其主将,甚至还算是陈凉的老相识。
北面的探子已经回来报告,由于江水结冰严重,战船在江面上寸步难行,邵陵王不得已,让水师上了岸,正隐隐与辛枚的那支兵马对峙着。
所以,现在的京口,真的就是一个任人蹂躏的可怜小娘子了。
陈凉舔了舔嘴唇,有些迟疑。
是现在就拿下京口,还是想办法配合辛枚那支军队,两面夹击,先弄死邵陵王?
不,如果直接与其交战杀了他,那就等于是明目张胆地喊我要造反了。
直接攻杀藩王,这事陈凉已经做过了,但在广陵郡外,当时天色黑暗,又是三方混战,事后的流言太多,谁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萧正表确实是造反了,死在了乱军中。南康王也没死,陈凉让他接见了一些官吏,让城中人知道他还好好活着。
但这次,他没法保证邵陵王手下的人一个也走不掉,但凡跑了一个,若是传扬出去,自己会吸引其他南梁势力的敌视,不利于下一步发展。
但陈凉并非就是不打了。
若是他已经占据了京口城,彻底掌控住城中局面,使得邵陵王无路可去,那后者接下来,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就此撤退,另寻安身之处,日后重新积攒兵力,想办法夺回京口。
另一个,是动用在城中势力造陈凉的反,他邵陵王领军在外,城中各家在内捣乱,里应外合,京口城极大,陈凉不一定能守得住。
“传令拔营!”
他喊了一声,传令兵们四处大吼,而后是各级军官、校尉在相互敦促着,原本休息的士卒们成群的站起,而后排成队列,光秃秃的山丘上,瞬间涌起了一阵黑色的浪潮。
陈凉看着士卒们身上穿着的黑色甲胄,有些遗憾。
他本来想让手下士兵都穿一身红色或是白色的盔甲。
盔甲的颜色固然是没什么鸟用,但一眼望去,当你抬起手时,无数身着同一颜色盔甲的士卒高吼着举起武器来呼应你,那种一呼万应的感觉,真的很爽。
但眼下,大部分盔甲的颜色都是黑色,凑近看,都是些较为陈旧的盔甲,原本的颜色都磨的看不清了。
可远远看上去,也有些整齐的意思了。
就先这样吧。
他摇摇头,马上都快攻城了,自己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相比起两个月前,现在倒是多了不少闲心思。
南山营四千多士卒开始朝前进发。
最近的一批探子回来报告说,城门依旧紧闭着,这让陈凉有些烦躁。
自己这次出来的时候,攻城器械可没带出来多少。
简单些的云梯等东西倒是都有,组装起来也不费太多事,但若是城头守军反抗稍微激烈一些,这些器械其实没法派太多用处。
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老一套。
骗。
吕康带着一队士卒撅着屁股刨土,而后用水和着泥土,将其搅稀,而后拍在脸上,装扮出一副狼狈不堪的败军模样。
陈凉差点没笑出来,他记得,后世有些人甚至喜欢用泥巴洗澡。
大军仍在前进,那队士卒翻身上马,吕康脸上敷的泥巴格外多,还有个奇葩不知道从哪找出一捆白布,缠在吕康手臂上,做出手臂受了重伤的模样,而后直接将其放在马背上,呼啸而去。
两个套着梁军盔甲的人站在城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主家告诉他们,只要敢在城头站几天,就能赏给他们一些粮食。
现在正是过冬的时节,没人会嫌粮食少。
站几天而已,又不是杀头。
难不成,还会有人来攻城?
就在这时,同伴忽然身体绷紧,喊道:
“有人来了!”
一队“残兵败将”疯狂催促战马奔到了城门处,仰头大吼道:
“快开城门!开城门啊!”
“放...放肆!尔等,这么说来着?”那守兵望向同伴。
“尔等是何人!”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大王负了伤,尔等快开城门,若是延误了,大王伤重而死,尔等负担的起么?”
“他们也就二十来个人,放他们进来吧。”
城头士卒看见他们的样子,又看见其中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受伤的男子,也有些慌张起来。
邵陵王若是死了,他们这些贱民都得担责任,
所有人都掉脑袋还算是轻的!
而就在这时候,城头守军站的高,所以能看见更远处,已经有尘烟扬起,似乎是一支追击过来的兵马。
他们不由更慌了,等城门打开,就忙不迭地将这些人拖进来,
一边拖,一边还喊道:
“快进来,贼人来了!别把贼人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