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默默算计了一会,才抬头笑道:“粮草等辎重,一日后便可送到,到时候我会将粮草送入城中,供将军守城所用。”
“那就多谢陈将军了。”
霍俊站起来,郑重施了一礼,随即离开了营帐。
他走后不久,两个大汉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拜见将军!”
“起来吧。”
范桃棒抬起头,憨憨的一笑:
“谢将军!”
他旁边那个大汉名叫贺雨臣,便是此前在京口的贺校尉。
大约是命里缺水,这才起了个儒雅的名字,但他为人却很是粗豪,在陈凉军中仅待了些时日,便和那些大小军头子厮混熟了,人情往来极好。
广陵郡外一战,他也杀了几个士卒,生擒到了萧正表手下的一名校尉,立了不少战功,陈凉见这人有本事,便也越发倚重。
他始终对羊躭和陈昕等人保留一定的怀疑,不完全信任他们,对其都做了预防的手段,但军中仅仅靠自己可支撑不起来。
因此,他也只能试着提拔和重用那些凭借战功升上来的军官。
毕竟这些人大多出身底层,身份、地位都是自己给他们的,很大程度上可以保证他们的忠诚。
“奉将军之命,我等领一百兵卒西巡,探查到济阴、临涣诸郡皆失陷了,魏人此次南下规模甚大,且各处兵马都正往北徐州而来,人数不知多少。”
平摊在桌面的地图上,又多了几个朱笔画的红圈,陈凉用线将红圈和北徐州的位置连接起来,发觉四周都是魏军,而自己这边又没有任何援兵。
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四千名南山营士卒。
两淮之地多平坦,地势较低,只有钟离等城池有险可守,北朝两次南下,都是在钟离这儿折了戟。
大营中炉火温暖,辛术处理着文书,有条不紊地发出一条条命令调动各处军队,他面前像是有一只棋盘,而他正手执白子,凭借先手优势,准备一步步吃下两淮之地。
梁军倒是不用过多考虑了,辛术原本抖擞精神准备全力应付的梁军,根本不堪一击,大魏铁骑长驱直入,以往由梁军把守的那些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处,先后被直接踏破。
对魏人抵抗力度最大的,反而是民间自发修建的那些“堡寨”。
两淮之地,除了淮东多土丘,其余地方皆是平坦,重甲骑兵协同精锐步卒冲击起来,几乎势不可挡。
正因为无险可守,堡寨便出现了,也就是所谓的“以兵为险”。
堡寨中除了武装起来的百姓,还有他们的家属,因而坚守的意志较为强烈,往往死战不降,十里八乡的堡寨往往彼此呼应,由于兵源只是普通的农民,很容易便聚成规模,继而威胁粮道,令魏军难以忽视。
只不过,堡寨的规模并不大,魏军要啃下它们,不过是得多花些时间。
哪怕辛术的信心越来越足,但也还存着些忌惮,他知道,南朝现在不过是将大量的兵马都抽调去了建康与侯景对垒,要是真狠起心来,南地世家也能重新组建大军北上。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更何况自己现在是率军开疆拓土,更是半点都不能怠慢。
打探南地情况的探子一拨拨派出去,又一拨拨回来,他们告诉辛术,有一支近万人的梁军北上了。
莫不是南人的先锋兵马已经到了?
后面还跟着大军?
辛术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传令让各路兵马聚集起来,准备迎战。
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继续打发探子出去寻摸情况,只是调动几支兵马又往自己的驻地靠拢了些,提防着被梁军偷袭。
若是真的大规模交战起来,最好的局面便是守住已经夺得的土地,防御住各处,等待大魏消化了这里,再去继续南下。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东魏此时正同时和西魏交战,那儿的规模就大了许多。
侯景带着河南之地,起初是降了西魏,而后侯景败逃后,西魏便聚众死守颍川,想着要吃下河南之地。
双方在颍川交战已有数月,辛术甚至听到了传闻,说是大丞相有意率军亲征。
老高就是因为玉璧之战失利才郁郁而终了,现在小高又要带兵亲征,辛术心里担忧,正想上奏进谏,提醒一下高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大帅,南边送来消息。”
副将敲门进来,而后跪在辛术面前,朗声道:
“我军攻齐康,背后忽然绕出梁军,人数约有数千,围城将士猝不及防,暂且败退,在二十里外立营。”
“人数呢?具体什么情况,说仔细些。”
副将又将情况多说了一些,最后补充道:“那个领军的梁将,似乎叫陈凉。”
辛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迎着副将有些惊愕的目光,笑道:“总是蜷在这儿,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两淮已是大魏疆土,寸土不可让,若是他梁人欲夺回去,就让老夫看看他们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