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南兖州为根基,不是名义上带兵占据这儿就行了,从官府到军中,必须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人,百姓缴纳税务,必须全都充进自己的府库里,用来养官吏和军队。
如今,侯景大败了邵陵王,攻下建康附近全部城池,已经吸引力南梁大部分目光,但这不足以让陈凉现在就大刀阔斧改革起来。
侯景明年三月才会攻入台城,而后梁武帝饿死台城,那时候就会吸引湘东王等人的全部注意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正式用讨逆的名义攻伐侯景,进而窥探帝位。
南兖州世家不多,虽然都有私兵,但在陈凉将近万人的军队面前,仍是不堪一击,随手可以踏平。
但重要的是这些世家所代表的东西,毕竟如今的江南,各方面都还是由世家把持着,这些人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大部分百姓只会盲从,到时候陈凉遇到的反抗力度会很大。
不得已,只能先提出几条应付世家的办法。谢应记录这些的时候倒像是松了口气,因为他也是出身世家,见陈凉有意放过,心里便轻松了些。
南兖州各方面事务极多,陈凉和谢应商量的时候,从外面喊来几人负责记录,这些人是之前在石头城招募的那班官吏,谢应走的时候,不少人要跟随谢应离开,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们都是平民出身,大多年轻,脑子转的快,除了陈凉没人会用他们做官,因此对陈凉也较为忠诚。
陈凉脑子里有的是后世的各种方针政策,如今南兖州初定,他便口述几条,让这些人先记下来,准备开始执行。
首先便是废除大部分苛捐杂税,略微放宽一些税,但也没法放的太多,现在不是大赦天下的时节。
陈凉查验府库簿册,发现府库中钱粮虽然不少,但若是骤然全额削减税款,会使得钱粮出现断层,加上新建官衙、犒赏军队等诸多事情都要花钱,这钱还得从府库里出。
过了些时辰,羊躭来了,谢应正听的痴迷,不由偷偷瞪了羊躭一眼。
羊躭带着后营,最后才渡江,而后也未曾参与全部战事,不知道萧会理已被陈凉软禁,只是收到陈凉的消息,说萧正表已败,招他立刻来广陵郡城议事。
“新营驻扎在城外,南山营全部入城换防,城中各处较为安定,只是有不少人家,都立起了白幡,可惜了这些儿郎啊......”
呵。
倘若你知道这些儿郎里有不少人是因为我才死的,你又会这么想呢?
陈凉现在就挺感谢朝廷的。
萧和尚前期也能算上是一个明君,但现在,则是不折不扣的老而不死是为贼,
太清年以后,南梁上下腐败无能,只知伙同世家士卒剥削百姓。
江南百姓早已离心离德,而南梁大部分将士都奉行各自王侯的命令,至于朝廷的嫡系兵马,早在寒山堰之战便死伤殆尽,剩下的那些,不是老弱病残,便是对朝廷毫无忠心。
纵然陈凉设计阴死了萧正表,击溃了萧会理,收拢了五六千名溃卒。
但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顶多自认战败,不会太怨恨陈凉,而且,他们若是要继续吃兵饷,跟谁不是跟?
哪怕是在其中挑选出两三千名青壮士卒留下,陈凉麾下军队的实力还能再次扩张一番。
“还有一件事。”
外面士卒又搬来一张椅子,供羊躭坐下,他落座后,便看向陈凉:“我进城的时候,便有不少人找我,想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能见他们一面。”
“这些人可都是出身自这儿的大族。”羊躭提醒了一句,暗含的意思就是让陈凉多少得见见。
“这些人...过几天再说吧,先放着。”
陈凉本能的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世家这种东西,弊大于利,晋室东渡时,他们固然有延续文化的作用,但南梁极其宽纵世家,使得各处民不聊生,百姓卖儿鬻女。
对于他们中的大部分来说,家族的存续已经变成了第一位,而国家是否安定,百姓是否安康,这可全然和他们无干。
而在陈凉眼里,本地的世家意味着税收的大头都被他们拿了去,而百姓们都变成了世家的奴仆,仰仗世家,在各个层面上看,都不可能对自己忠诚。
正沉思的时候,谢应在旁边咳嗽一声,提醒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事须得告诉将军。”
“南兖州离魏地颇近,高家兵精粮多,不得不防。”
“既然如此,存让有何良策?”
“此前萧正表为北徐州刺史,镇钟离,而后私自带兵离开,此刻北徐州必然空虚。
钟离地势险要,不可不防,为将军计,当复率军北上,收北徐州全土,既以为己用,也可防魏人乘虚而入。”
陈凉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把手,笑道道:“南兖州未定,便又去图谋北徐州了?”
“高家可不会等将军彻底平定南兖州,”
谢应站起来,对着陈凉躬身施礼:
“为天下计,愿将军不辞鞍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