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骑兵催马来到他身前,而后摘下铁盔,露出年轻的面孔。
“以前没听过大王的名声,但今天一见,大王虽然兵败,却仍是气概非凡,末将佩服!”
陈凉骑着战马,对着萧会理拱手笑道。
“不错......”
萧会理端详着陈凉的面孔,叹息一声:“陈凉,汝为何要投那侯景呢?汝知不知道,等四方勤王大军一到,侯景就是必败无疑啊。”
“汝现在......”
“不劳大王费心劝说啦。”
陈凉拍拍手,周围骑兵分开,一个浑身瘫软的中年人被押送到他身边。
“二位想必许久未见了吧,”陈凉笑道:“今日一见,便是永别了。”
周围的喊杀声不知何时已经沉寂下去,夜风拂过两人仓皇的面孔,萧正表看清楚了陈凉的脸,他推开搀扶的士卒,自己坐在地上,脸上似悲似嘲:
“陈凉...羊暖...汝究竟是何人呢?”
“汝这是...”
萧会理看见萧正表也一道被押了过来,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想不明白这两人到底是干什么。
陈凉和萧正表不是都投靠了侯景么?
看着这两人,陈凉一时间沉默起来,片刻后,他挥挥手道:
“今日,本将军替国家诛杀乱臣贼子!人来,将萧正表拖出去,杀了!”
“你!”
“陈凉!”萧正表嘶吼着,满脸恨意,这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被人拖走的时候,眼里的恨意浓郁地几乎要涌出来。
月色黯淡,士卒们举着火把打扫战场,萧正表的尸首被安置在一架马车上,为了保证尸体尽量完好,陈凉放弃了将其斩首示众的想法。
萧会理被俘的时候,前方尚有大量士卒,可惜来不及回救,看见萧会理王旗倒下,大部分人都选择投降;而萧正表的部曲被两面夹击,死伤自然极多。
这一战,萧会理和萧正表两败俱伤,前者被俘,后者兵败身亡,双方死伤兵马不下四千人,而交战中还有许多士卒临阵脱逃、失踪,而后的统计人数是,总共还剩下约五六千人,全都被聚集起来,押送往广陵郡城。
漫步在山谷上方,恶臭的血腥气扑面涌来,陈凉走在前面,辛枚在后面跟着,他看着陈凉的背影,心中的崇拜无以复加。
将军竟然真的做到了,现在,南兖州就是将军的了。
陈凉忽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
“辛枚,山谷里是什么样子?”
山谷?
辛枚疑惑,他低头看去,恰好此时,天上乌云散开,露出几分月色,山谷中略微能看见一些,到处都是战死士卒的脸庞,死相凄惨,脸上都泛着惨白的寒光,登时唬到了辛枚。
“将军,都是死人哩。”
“你说得对,都是死人罢了。”陈凉深深吸了一口这儿的空气,只觉得满腔都是血腥的气味。
此刻,获胜后欣喜的心情过去后,便只剩下隐隐的恐慌,他没敢低头去看,而是转身向打扫战场的士卒们走去。
“南康王何在?”
士卒指了指旁边的马车,周围还有十几人看守着,看见陈凉走过来,他们赶忙躬身施礼。
陈凉对他们微微颔首:
“辛苦了。”
“陈将军。”萧会理看见陈凉,冷笑道:“不知将军见孤,所为何事?”
“在下想请大王写几封信,加盖大王的王印,送往各处,还请大王恩准。”
萧会理眯起眼睛,片刻后,他缓缓道:“汝...想要南兖州?”
“大王果然聪慧。”
陈凉拍拍手,他心里疲惫,不愿再绕来绕去,看着萧会理的脸,轻声道:
“我可以允诺,若大王助我,可留您和您家眷的性命。若是不准,在下不过多些麻烦,但您和您的家眷,在下可以保证,没人会活着!”
“这...”
萧会理可是亲眼看着萧正表被拖死狗一样被拖出去杀了,他清楚陈凉手段狠辣,不敢立刻拒绝,现在,他心里只恨兵败的时候没有立刻自尽。
陈凉看着一脸迟疑的萧会理,他笑了笑:“车内甚闷,请大王屈尊,随我下车去外面透气。今夜时间还长,大王慢慢想也不迟。”
下了车后,两人慢慢散着步,萧会理心情略好了些,心想陈凉暂时没有杀他的意图,自己倒是能活下来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队被俘的士卒,身上都带着伤,萧会理听到陈凉在旁边问道:“这些人是谁的兵马?”
“是南康郡王的亲兵。”
“哦。”
陈凉的话片刻后又响起:
“那留不得,全都杀了吧。”
鲜血飞溅过来,沾上萧会理的衣服,他的手颤抖起来,那些士卒临死前还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到泥土里,萧会理泪流满面,他对着二百多具尸首重重跪下,他双手颤抖着捧起一把土,朝面前的一具尸首上盖去,而后又是第二把...
“孤...我愿降...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