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话音已落,陈凉脑海中的许多思路顿时畅通。
是啊,如今只不过是侯景之乱的开端,各处南地世家、官吏依旧看重家世,自己一个平民出身,手上兵不过千人,无权无势,如何能轻易得到他们的效忠?
这世上哪里有多少像陈昕、羊躭那样的世家子?
所以,自己一开始果断撤军离城,是否有些太果断了些?
但问题是,王伟的话,能信吗?
我的话,你不得不信。
看着低头不语的陈凉,王伟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经过不少时间的相处,他一直在根据陈凉的行为推测他的意图。
私自占据石头城、建立南山营,说得好听一点是事急从权,难听一点,何尝不是没有朝廷命令便私设官吏,大肆招兵买马培养亲信。
而屡次出兵,也是他立功心切,急切想要在南人面前打响自己的名声。
太急了,太急......
我就是在算计你又怎么样?
你自己内心担不担心那些世家士族?你自己明不明白以后想要做什么?
担心,又明白,而你又什么都没有。
那好,我给你指一条你自己也觉得可行的路子,只是有少许危险,就看你敢不敢去走了。
这是阳谋。
“将军,将军!”
辛枚大步跑来,喊道:
“云骑将军有急报送来!”
陈凉抬起头,拆开信大致看了一遍,捏在手心里沉默不语,身边的几人都安静下来,等待他自己做最后的决定。
“辛枚,传我将令。”
陈凉吐出一口气来,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道:“本将军,这次要敌军主将的项上人头!”
成了。
王伟低下头,掩住眼里的一丝笑意。
你且带着你的南山营去,看你能带几个回来。
“南山营第一队侯令!”
“南山营骑兵队侯令!”
大量的士卒离开临时住的地方,准备开战迎击敌军的命令迅速传开,不少人脸上都还带着几分不安。
陈凉催动战马,来到所有人的面前,随意指向其中一名士卒,问道:
“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赵黑水。”
“哪儿人?”
“建康东府城人!”
陈凉点点头,对着其他士卒喊道:“你们之中,有许多人是流民、犯人、奴隶,还有被老子收编来的溃卒,你们,变成了现在的南山营,我问你们,还想不想过以前的日子了?”
“不想!”
辛枚带着几十名亲兵毫不犹豫的喊道,直接带动了其他人,一千多名士卒的吼声响彻整座山谷。
陈凉在心里默数几声,等人群的呼声渐渐低沉下去后,才又吼道:“我,陈凉,也是跟你们一样的,老子的出身,不是士族、不是世家,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我当初带兵镇守城门,就想去杀了侯景那个狗贼,可惜,没有成功。”
“但你们都看到了,这么多天以来,咱们多少次大败他的部下和军队,他们就是一群狗噙的窝囊废!”
“我们这次撤离石头城,不是败了,是城中实在没有粮食,我们为了保护百姓,不得不准备离开,我们离开的时候,城中大部分粮食还都留给了百姓,希望能给他们留下一条活路。”
陈凉把眼睛瞪红了,终于流出一点热泪来,眼睛仍旧眨都不眨,继续喊道:“城里,现在还有许多人没能离开,其中有咱们的乡邻、亲人,哪怕没有一点血亲,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梁人,咱们骨子里,都留着汉家正统的血!他们,就是我们的族人!”
“现在,北地的狗又过来祸害咱们的家乡父老,抢夺咱们的妻儿!”
陈凉振臂高呼:“把他们打回去!
驱逐北虏,护我百姓!”
“驱北虏!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