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霎时间,准备登城的叛军便倒了一地,那名副将霍然起身,看见北城的方向正有数个庞大的军阵缓缓靠近。
陈昕催马缓缓前进,他凝视着远处正在攻城的叛军,思考片刻,喊道:“继续放箭!”
现在没必要去立刻进攻冲垮敌军,对面只派出了一部分人去攻城,在后面至少还有数千人严阵以待。
陈昕并不是急功近利的人,特别是当他当初在建康城外想要率军支援王质却被抛弃之后,那时候他就明白,一个将军如果只会靠一腔热血去带着麾下士卒送命,那他只配去做阵中摇旗呐喊的小卒。
“再放!”
三轮箭雨,原本气势如虹即将登城的一众叛军顿时开始溃退,后方新的命令没有及时送来,那些负责带兵的队主和校尉等人不知所措,既想让士卒们立盾,又想让他们立刻还击,队伍里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瞬间乱作一团。
“公子,公子,城外有援军,援军到了!”
几名士卒朝城下看了一眼,欣喜若狂:“公子,援兵到了!是陈将军的旗号!”
陈将军?
陈凉还是陈昕?
羊躭心情复杂,但眼下情况紧急,他扶起那名替自己挡箭的士卒,四下张望,却意识到即使城外有了援兵,他似乎也找不到离开石头城的方法。
城里已经有一群人聚集起来,在其中,羊躭甚至看到了昨天才招募的不少民兵,他们和一些百姓聚集在一起,人数至少有上千人。
“要想出去,只有一路杀到北城门,从北城门出去。”
若是从他们所在的东城门出,一是城外依然有大量叛军,凭他们两百多人,几乎冲不到陈昕的面前。
二来,若是他们就这样直接冲出去,等于是将难题又留给了陈昕,到那时候,他必须选择救还是不救。
一旦准备救人,军阵就很容易乱,敌军便有机可乘直接发起反击。羊躭想到这里,也不再犹豫,挥剑吼道:“杀向北城门!我们冲出去!”
两百多名梁军放弃坚守城墙,开始朝着另一侧撤退。
城里迅速混乱起来,百姓们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吓得躲在简陋的房子里不敢外出,羊躭脚步略略停住,看着城里那些建筑物,神情复杂。
这里有不少简陋的住房都是在他的监督下建造起来的,为的就是临时供人居住。
哪怕是这时候,里面应该还有不少人待在那些房子里。
只是恨,自己没有任何能力去带他们离开这儿。
“公子,快走吧!追过来了!”
随行保护他的一名队主急着喊道,羊躭不甘心的看了最后一眼,忽然喊道:“等一下,你们去那些房子面前喊几声,就说北城门开了,自由进出,让他们赶紧出城逃命!就喊几句话就行了,喊完就走!”
那名队主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自己残余的十几名手下喊出来,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带着公子先走!我去喊话。”
一路上阻拦他们的叛军越来越少,组织叛乱的那些人似乎急着献城,根本没花多少功夫追击,一行人终于杀到了北城门,守城的只有少数梁军,被羊躭命令全部随行撤离。
北城门终于打开了,陈昕的大旗就在不远处,羊躭再次停下脚步,听着身边那些士卒的喘息声,急切问道:“刚才那个队主呢?他跟没跟上来?”
大家都是摇头,没人知道。
“城门开了,快进快进!”
东城门缓缓打开,原本就混乱的叛军士卒更加混乱,四处乱撞,就是不敢进城,生怕里面有埋伏,里面的乱军有些傻眼,不知道眼前是什么情况。
“快走快走,趁这时候快走,叛贼要进城了!”
那名队主挨家挨户去敲门,但也只劝得几十户人家匆匆离开,但城里可是足足有四万多百姓,这么劝哪里劝的过来?
而且再拖延下去的话,他们自己都很可能出不去了。
“弟兄们,这一次是哥哥害你们了,”他叹息一声,那十几名士卒却都笑起来:“兄长,何出此言,都是男儿,哪有说后悔的道理?现在随哥哥蹈汤赴火去也!”
“好兄弟......”
队主吼了一声:“我们去喊他们出城!”
“城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陈昕纵马赶来,正接着羊躭等人,将他们带入中军,其余人临时编入后队,随时准备接战。
羊躭无言地摇摇头,低声道:“是我想的太少了,此事非我所能为也,城里有人鼓动叛乱,我开了北城门,让百姓自己出逃,能逃出来多少,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昨夜阿凉有信与我,说今早让我带兵过来假意替城解围,没想到却是恰好救了你一命。”
陈昕看向远处的石头城,叹息道:“石头城已经守不住了,既然已经把你救出来了,我得再和他商量下一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