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任约头也不抬,淡淡道:“所以,我让你们把所有的探子全都放出去,若是这样人手还不够,这儿有的是现成的骑兵,全都给本将军放出去。”
“喏!”
“将军,有王爷的信送来。”
任约循声看过去,一名校尉正捧着一封信呈放到自己面前,任约将信展开看了几眼,随即轻轻丢开,叹了口气:
“王爷又在催促进军了。”
“将军,我军早已靠近石头城,既然王爷催促,何不趁早进军,将此事了解?”
那个校尉闻言,壮着胆子说道:“我军骑兵众多,只要一冲阵,那些软虾似的梁军看见咱们,”那还不是......
他看见任约冷冷地盯着自己不说话,声音顿时小了下去,讷讷不敢再说话了。
虽说王爷已经信任自己,但还是派了这么一个玩意来“督军”。
要是其他明白人,必然懂得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侯景是为了安其他将士的心,才会派这么一个“督军”过来。
毕竟侯景手下将士不少,任约骤然被重用,难免会让某些人心里不快。
这时候要是能讨好任约,兴许还能捞点军功,可偏偏有那不长心眼也不怕死的蠢货,真就人模狗样地来教他...
用兵?
任约嗤笑了一声,心里也没杀意。
一条狗在面前叫唤,他还不觉得有多腻烦,甚至觉得,这狗,有点可爱。
反正就随他去说,任约也不搭理。
他带着两千步卒已经在石头津附近驻扎近两天了,幸亏已是十一月,蚊虫不生,要是夏天,这些士卒被迫驻扎在这儿,怕是怨言不少。
任约知道石头城里的人在往江对岸不停运送百姓,怕的就是己方大军一到,百姓遭殃。
就在自己严厉约束士卒不许进攻的这两天,应该是又运走了不少人。
不过,自己却不是为了故意让他们多送走一些人。
在探子的回报下,他知道一支人数不下三千人的梁军驻扎在石头城附近的山丘上,梁军补给难以运送上去,但他们却依旧驻扎在那儿。
若是任约想要绕过他们先攻打运送百姓的渡口,那伙梁军可于山间伏击,甚至拦截他的后队;而若是直接攻城,一伙梁军就驻扎在城外,不把他们先解决掉,这城如何能攻?
“不久前,石头城里的人曾传出消息,说是城中守军至少有五六千人,其中还有一支数百人的精锐,号为南山营,”
任约对身旁一个副将笑道:“而且,据说攻破宋子仙的那伙梁军,就是南山营。”
副将不知道任约为何发笑,只得陪着干笑两声。
“若是那种一打起就溃的梁军,就算赢了,那又有什么用,就得是这种,才有意思啊。”
任约缓缓站起,一旁坐着闲聊的几名将军和校尉面面相觑,下一刻,全都站起来,对着任约低头拱手。
“石头城北边山丘驻扎的梁军人数有数千人,必然不是南山营,而就凭着那个叫陈凉的梁将半个月的经营,也不可能经营出一支新的劲旅,不出意外,这数千梁军根本不堪一战,与往日我们碰到的那些梁军无二,若是他们主动出战,必败!”
“而为了确保自己能始终固守,陈凉的南山营必然就在城池附近埋伏,随时支援山上那股梁军,这两队兵马互为犄角,就是仗着西边靠江,南边有石头津和地势阻拦,大群步卒难以前去攻打。”
任约低头看着地图,脸上的笑意再也遮掩不住,他拍着身边那名副将的肩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真想知道,倘若南边忽然出现了一支咱们的兵马,那个叫陈凉的小子,脸上的表情究竟会怎么样呢?”
“想想,就很有意思啊......”
“胡将军。”
“末将在!”
“传令拔营!”
江水滚滚逝去,纵然正是清晨,江上也依旧凝结着阵阵白雾,坐在船上的人,只听得耳边江风如吼,哪里听得见周遭人的说话声。
每条船上都有招募来的渔夫,照着以往的经验,找寻着正确方向。
乙小犬没有姓氏,自小便是江上讨活的孤儿,一人在这大江上过活,也在江边看了三十回春夏,没有妻儿,也过得清闲自在。
他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那就是听江风,他耳朵生的比常人奇,只要一听江水,他就知道哪儿鱼多,就知道江上哪块地方有雨,哪块地方天晴。
偶尔往来的几个渔夫,彼此笑骂习惯了,骂了几句“伊是犬也”,久而久之,他也就多了个名字,叫乙小犬。
城中出了赏格,要熟悉水性的人替梁军船只引路去江对岸。
赏格很丰厚,一向性子淡泊的乙小犬也动了心思,想着自己毕竟三十岁人了,多少得讨个媳妇。
船上也没什么事,就是大致看看方向,顺带着做一些以往都有的活,而且还能拿许多钱财,乙小犬闲的没事时,就捏着自己的钱袋,从里面捡出铜钱,笑眯眯地看着。
官府这次似乎是宽裕了许多,也没拿铁钱来糊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