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躭的右脸红肿起来,他没有捂着伤口,而是站起来,对着地上那群百姓缓缓施礼,让周围的士卒把他们拉起来,接着,才说道:
“羊某年幼无知,做事有失考虑,城中库吏监守自盗,致使一批粮食失窃,但整体上并无大碍,请诸位,将粮食带回去吧。”
这件事,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才把那些百姓劝回去,粮食也一并带走了。
陈凉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羊躭,叹了口气道:“一起喝几杯?”
“好。”
将军府里灯火通明,两人面前都摆着两个菜,一盆肉汤,士卒搬来几坛酒放在两人脚边,陈凉随即示意他们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城中缺粮的事情,终究是捂不住的。”
陈凉缓缓道:“今天你找了这些人来当众演戏,让看到的人误以为只是丢了一批粮食,至少能忍受自己原本能到手的粮食减少。”
“只要给一点盼头,就能很好的糊弄他们。”羊躭没有顾忌脸上的伤肿,直接灌下一口酒,看看陈凉,忽然骂道: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无耻了,没想到,你才是真的不当人子。”
“我那时候只是想着借题发挥,让你,在百姓和将士们的面前再装一装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本来以为,你也就是当众骂两句,
你这混账,你竟然敢真的打我!”
很多事情,早就在两人对视一眼的刹那就清楚了。
羊躭摇摇头,有些意兴阑珊:“虽然,今天看样子是把缺粮的事情掩盖住了,不至于城里出现恐慌,但我告诉你,那些人,并不是我安排的。”
两人一起沉默了片刻,陈凉撕开一坛酒的泥封:“也就过一天,是一天吧。
如果侯景真的死命攻城,到城破的那时候,我准你带着家人跑路。”
“那你呢?”
陈凉笑道:“我肯定带着南山营跑的比你更快。”
“混账。”
“呵呵。”
羊躭表面上还是平静,几杯酒下肚后,终于一边和陈凉碰碗,一边对着陈凉骂骂咧咧,骂他不是人,骂他伪君子,陈凉脸皮厚,也不在乎,毕竟之前那一巴掌,他是实实在在地打到了羊躭的脸上。
两人吃到半夜,彼此酩酊大醉,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先是嚷嚷几句兄弟,然后又互相骂着粗话,忽然是两个在外面鬼混的男人形象。
羊躭是要回家休息的,陈凉将他一路送到门口,示意几名士卒带他回去。
“兄弟,我这就走了!”
到了家门口,羊躭摇摇晃晃地推开士卒的搀扶,自己轻轻敲门,等门打开后,意外看见自己的姐姐正站在门口。
“怎么这么晚回来?还一身酒臭味!”羊珂脸上微怒。
“嘿,姊,你怎么还不睡觉?”
清醒的时候,羊躭自然是怕自己姐姐怕的紧。
父亲羊侃时常外出游乐,老娘更喜欢自己的兄弟羊球,因此很多时候,都是身为姐姐的羊珂在带着两个弟弟。
但晚上才喝了那么多酒,羊躭的脑子也不大清醒了,看着姐姐的面孔,他嬉皮笑脸道:“姊,你长得真好看,
你说,
我给你说个媒怎么样?”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几名浑身染血的信骑冲进侯景的大营,将侯景吵醒。
他脸上还有几分疲倦,不过倒不是因为昨天的攻城。
起身前,他戏谑地拍了拍躺在身边的女人的臀部,浪花一颤,女人惊醒,看见侯景,随即眼里满是泪水。
那女人浑身赤裸,隐隐可见青白淤痕,她昨夜在侯景帐中留了一宿,做了什么,自然一目了然。
只不过,这女子原本也是建康中的一个世家女子,在侯景这,却如同玩物。
“蒋山大捷!”
信骑跪在地上,低头不敢看帐中的景象,他闷声道:“尚书王伟,提前侦获北边勤王军已到的消息,诱使勤王军前锋孤军深入,斩杀三千余人,只留少许活口,命我等前来告知王爷。”
“王伟?”
侯景穿衣的动作一顿,缓缓看向跪着的骑兵,疑惑道:“他,是怎么......不对,勤王军,已经到了?”
“尚书大人有言,勤王军只是前锋受挫,如今暂退,请您速速领军回援!尚书大人还说,等见面后,他会如实禀告您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