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汉军营。
从军属官胡亚夫给李广利送来了长安来的信函。
李广利拿着这份密函,不敢打开。这些天,他一直在纠结,刘屈氂送来了密函,自己反还是不反。
对于谋反这事,他还是希望不要发生,所以他一直祈祷天子什么也查不到,天子查不到,这份函也就不会来了。
可眼前的密函,说明天子已经查到了巫蛊之乱的一些东西,自己最后还是要走上这条路。
看看吧,刘屈氂写了什么......
可随着信函的打开,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首先这不是刘屈氂送来的,而是外甥刘髆送来的,长安的事态进展比自己想象中要快多了,不止是快多了,而是直接跳过了自己的预想,比如领兵回长安这种该发生的谋反经过都没发生,而是直接进展到了谋反失败的结果。
看完信函的李广利瘫软到了凳子上,手上的东西也抓握不住,直接掉了下来。
为什么刘屈氂没有在行动前送来消息?天子早就察觉了吗?信函被扣了?
李广利颤颤嗦嗦地问了一句,“这份密函,知道...知道长安那边是谁接头的吗?”
“侍中仆射马何罗!”
这位征战多年的将军,面对匈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反应。
杀他的亲人,早些年发生过一次。
太初年间,他最小的弟弟李季淫乱后宫,汉武帝大怒,下令灭李延年和李季兄弟宗族,这时作为长兄的李广利因为领兵在外攻打大宛,幸免于难。
当时也是把他吓得半死。
而这一回,情况更糟了,直接把自己老婆孩子都抓了起来。
胡亚夫看到其这种反应,也能猜到长安出了大事。
“将军,将军!”
李广利没有回应,还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胡亚夫边喊着,边上前将帛书拾了起来。
作为李广利的心腹,看一看也无妨,他就快速扫了一眼帛书上写的内容。
看完后,他也是大惊失色,嘴巴微张,看着眼前的将军,总算是能够理解他为何刚才这般表现了。
阴谋被识破,想要回去造反已经是不可能了,京师必定严阵以待,加强了戒备。
在李广利看来,外甥送来的信函上,已经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深入匈奴内部,多斩杀敌人,立下大功,才能有希望活命。
“明日派出两骑,再深入百十里,侦探一下匈奴方面的情况!”李广利吩咐道。
“将军,你万万不能听昌邑王信上所说!”
“昌邑王说得有什么不对吗?我的家人都被抓了,只有立功!”李广利说着头抬了起来,“对,只有立功,才能救下他们,立了功,陛下会原谅我的!”
“哎呦,我的将军啊,你觉得可能吗?你还想着能回长安?”
“我要救我的家人!”
“回去长安就是自投罗网,就算立了大功,可将军有谋反之意,陛下能绕了你吗?丞相被抓了,还不知道会吐出多少事情!谋害太子,那是夷三族的大罪啊!”
这番话,让李广利犹豫了。
“将军,如果回了长安死路一条,不如直接投降匈奴,以将军…”
话还没说完,一记耳光就抽到了胡亚夫的脸上。
“混账东西,这是大汉将士该说的话吗?我李广利就是战死,也不能做出背叛大汉,倒戈匈奴的事情来!”
胡亚夫被突然的一记耳光给打懵逼了,连忙捂着脸退了出去。
一夜几乎没有合眼的李广利最终下定了决心,向北进发,杀敌立功!
但第二日刚起,又来了两个坏消息。
刘彻的诏书和一个新的汉军长史来了。
长史说白了就是天子派来监军的,而诏书里则要求贰师将军速战速决,班师回朝。
一连的坏消息,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当日晌午,李广利就召集了自己手下的几位大将,谋划出兵路线,现在他一心想着立下不世功勋,不求为外甥增加政治筹码,只求能够保住一家老小。
随后,李广利派2万步兵向北,将按计划渡过郅居水,长驱直入,直抵匈奴复地深处。
另派2万骑兵从两边分两道前行,如若中间步兵遇到匈奴,则两边骑兵成包围之势进攻。
早在李广利从五原郡出塞之时,匈奴单于就将所有辎重转移到了郅居水以北的地方,这是匈奴与汉军的一个心理的博弈,匈奴人觉得运到这个地方应该安全了,交战最多在范夫人城,龙城这一带,不会再往北了,但这次,李广利因为要立功的原因,抱着玉石俱焚的态度,向北深入......
似乎天要助他,这次出击,刚好与匈奴左贤王、左大将军带领的二万骑兵相遇了。
双方激战了一天,匈奴军大败,汉军还斩杀了匈奴左大将军。
这给了李广利极大的鼓舞。
......
建章宫,两人在天子处商议着刘屈氂谋反后续的处理问题。
这两人一个是金日磾,一个是霍光。
“经查,刘屈氂和心腹密谋控制陛下,并伪造天子诏书,调动了长水骑兵和宣曲骑兵,准备以天子受难,保卫天子的名义进城。”金日磾道。
“你继续说,朕听着呢!”
“当晚冲进堂内的都是刘屈氂的家臣,刘屈氂私自购买朝廷明令禁止打造买卖的铠甲,并分发给这群人。我们随后还在刘屈氂家中查得上百套盔甲!”
“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私藏铠甲比武器还要严重,周亚夫的儿子比较有孝心,不过定制了五百副阴间用的陪葬盔甲,就被景帝定义为有谋反之心,而这刘屈氂家中搜得了上百副的盔甲,他的谋逆之心早就有之,昭然若揭。
刘彻又转头问向霍光,“霍光,审讯方面有消息吗?从他们的嘴里问到了点什么?”
“刘屈氂被收押后一句话也不说!”
“那你什么也没问道?”天子有些不满。
“不不,他虽不说,但他心腹侍从招了!”
“供了何事?”刘彻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