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冻肉的鼾臭，他又嗅到一股家畜身上的腥骚臭味。

这些恶灵没了纸人做依附，只能被迫遵循蓝天社区午夜的规则彼此撕成一团。

收回收音机，司玢返回镜之屋。

没有那些纸人威胁，陈溪很快就恢复成之前的平静模样。

“纪伯伯，你人这么厉害的呀！”

司玢一滞，话说被一位少女夸，扮演老年人‘纪田’的他该有什么反应？

“嗯。”

闷声点头，司玢靠着镜壁坐下。

陈溪抱着小腿，脸贴在膝盖上。

“纪伯伯，我觉得你是可靠的好人~你其实对我家发生的事很感兴趣对吧？”

“事先声明哦，我可不是我哥那中非要人听他抱怨的那种人。”

司玢眯着眼，仿佛累得要睡着，心里慨叹又好笑。

陈溪这样的年纪，心中的苦闷同样需要倾听，在她眼里，一个健忘的老人或许是最好的倾诉对象，更何况顶着老人身份的自己在她眼里还算不错。

或许陈溪已经把他当做一位可以倾诉的朋友。

“纪伯伯，你说一个疯了的女人跟一个委屈的男人，这件事为什么会在社区里传成我爸一喝酒就会打我妈呢？”

陈溪的说辞跟她在2205室储物柜上记载的不一样！

司玢眼皮微动，没有打岔安静倾听。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爸戒酒了，我妈才同意跟他结婚。结婚后他连一次酒都没有喝过。”

司玢清楚的陈溪刻在储物柜上的是‘爸爸他……要是爸爸不喝酒就好了……’。

没有询问，司玢耐心等待着。

许久陈溪才轻声说道。

“外面那些铃铛的声音停了。”

司玢睁开眼，镜壁上血色文字浮现。

‘独立制作人，温馨提示：蓝天社区的午夜已经结束，距离蓝天社区的黎明还有五个小时。’

在蓝天社区的午夜，鬼怪们彼此争斗不停，几乎无暇理会司玢。

重新回到蓝天社区的夜晚，司玢猜测鬼怪们会再度打起自己的主意。

眼前这陈溪跟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陈溪也是蓝天社区的鬼怪之一。不过，除了双胞胎女儿，经历告诉司玢这里没有任何一只鬼怪值得信任。

“纪伯伯，他要回来了，我改天再讲给你听好吗？”

陈溪侧过头，盯着镜之屋外。

司玢没有回应整理思绪。

陈溪的父亲张顺在他女儿的眼中怎么会是作风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是陈溪刚才的讲述在撒谎？还是记在2205室储物柜中的内容是假的？

或许张顺真的不是一个喝醉酒，就寻衅妻子的男人？

冷藏室内，传来‘踏踏踏’的熟悉脚步声。

无暇思索，司玢轻抚眉间开启幽暗之眼。

鬼影张顺回来了，蓝天社区的午夜结束，他找到自己的继女！那个目睹他把妻子送进冰箱的继女！

黑色线条攒动形成的张顺穿过铜铃阵在镜之屋门口停下。

鬼影张顺安静的蹲伏，像条温顺的小狗。

陈溪伸手抚摸父亲张顺的脸颊。

“妈妈！”

鬼影张顺的声音幽冷，陈溪揉头的动作变得更加柔和。

“妈妈！”

“妈……妈？”

司玢突然想起记在柜子上一句话，女儿陈溪的视角下，父亲张顺想跟母亲张彩英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母亲陈彩英不同意。父亲张顺的目光落在陈溪身上。

眼前，跟张顺张得一模一样的鬼影管陈溪叫妈妈……

被C级中级编剧能力强化过的大脑飞速思索着，看着陈溪张顺这对本该为父女的‘母子’，司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真相藏在2218室，他必须要去2218室看看。

不过，眼下被一直追杀自己的鬼影张顺堵在镜之屋中，尽管可以随时返回现实世界，司玢还有些忐忑的。

急促的脚步声从冷藏室外响起，神色紧张的纪若莺跟顶着生猪头的纪若鹂此时才赶到冷藏室。

“爸！？”

“爸！”

司玢瞧着姗姗来迟的自家女儿，心中有了点底气。

两个女儿看到老父亲跟一个小姑娘待在一个小屋子中，还是很惊讶的。

“那个，姐，爸是不是想找个老伴儿啊？他跟陈溪这么年轻的丫头待着一块不合适吧？”

纪若鹂压低声音，猪鼻子凑在纪若莺耳边开阖。

纪若莺扫视着冷藏室的布置，眉头皱起，她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曾经的她是除灵署的一员，有着颇为不俗的阅历，从这些铃铛上，她隐约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司玢从镜之屋中钻出走向自家女儿，跟那对奇诡的母子待在镜之屋中，他有种呼吸难受的感觉。

毕竟不久前，鬼影张顺还差点杀死自己。

看着‘老父亲’神采奕奕的走过来，纪若鹂扬起下巴哼了声。

“爸，你都一把岁数了，不要打年轻小姑娘的主意哈！”

妹妹纪若鹂心直口快有话就说，姐姐纪若莺沉吟。

“爸，我知道你拉扯我们姐妹长大不容易，你不该一直单着，也该追寻自己的幸福。就算变成厉鬼，我也觉得你该这样做。”

“可人家一个小姑娘，能是你一把年纪人的幸福吗？我希望在对待感情的事情上，您可以慎重些。”

纪若莺倒觉得这种事在家里说比较好，可转念一想，一家三口都变成鬼了，还在乎什么人的伦理道德。

司玢脸皮发麻，女儿们跟蓝天社区的其他人都把他看做纪田，可实际上自己从小到大，他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是个纯洁的男孩子啊。

气氛微妙的有些尴尬，顶着纪田的身份，一时之间司玢也想不好要怎么解释。

不过也不需要去想怎么解释了。

冷藏室的地板墙壁开始晃动，灵视视野效力过去，司玢已经看不到鬼影张顺的存在。

镜之屋内，陈溪双手倒折，三面镜壁中，三个她各自探出一半，拼命往陈溪身体里钻。

画着的眼睛脱落，一双掺杂愤恨屈辱痛苦懊悔的黝黑眼瞳缓慢睁开，镜壁寸寸碎裂。

陈溪四肢着地从崩坏的镜之屋中爬出。

在司玢不注意的时候，这位乐观的姑娘似乎想起了过去，她彻底化作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