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缺沉默地陪着她,双目中写满担忧。
这个少年心志坚定,本是自信而澹薄的性子,眼下却好像乱了方寸。
此时,江别鹤忽然从外面走进来,行色匆匆的,还擦着脑门上的汗水。
花无缺不由感激地抱着拳:“江大侠辛苦,我的药买回来了吧?”
江别鹤叹口气,歉然道:“对不住,愚兄没买到。”
花无缺表情骤变,失声道:“怎么会没买到?半夏、熊胆、桂枝、乌草……这些药材中虽然有几样还算名贵,但偌大的扬州城……”
江别鹤道:“非但扬州没有,就连附近几座城市也没有。”
“这,怎会如此?我想不通。”
江别鹤道:“铁姑娘中的是‘子午碎心散’,一旦进入体内,子不过午,午不过子,必将因心脏肿胀,最终爆裂而死。此毒凶险无比,非得用大寒大热之药才能解救。而愚兄四处搜寻,竟发现但凡是我们所需的,都被别人提前买空了!”
他接着又叹道:“这人的心机当真可畏,他摆明了就是想置铁姑娘于死地,布下了好大的一个局,等你走得再远些,也能把药买回来,但只怕铁姑娘撑不到那个时候。”
花无缺根本难以置信:“铁姑娘与世无争,到底谁会害她?”
江别鹤缓缓道:“或许,他原本要害的是你,结果阴差阳错,误中了副车。”
花无缺道:“可我自移花宫出山,并未得罪过什么人。”
哦,他唯一得罪过的,便是小鱼儿。
只不过小鱼儿正在被师父追捕,应该没空过来搞阴谋。
江别鹤道:“公子太单纯了,移花宫树大招风,即便你不与别人结怨,别人也会主动伤害你,借此打击你的师门。”
花无缺因为担心铁心兰,头脑已经乱了,所以只能选择求助。
“江湖何等广阔,有能力、有武功的人那么多,这该如何确定目标?请江兄为我指点一二。”
江别鹤咳嗽两声:“嗯,愚兄尽量试试。我且问公子,铁姑娘是如何发病的?”
花无缺道:“从寿宴上回来后,她傍晚吃了个蟠桃,我已经把剩余的蟠桃切开过,确定全都有毒,也确定了毒药的种类。”
江别鹤道:“铁老前辈德高望重,此事当然与他无关。”
花无缺点头道:“对,必是有人嫁祸。”
江别鹤道:“那公子可得好好想想,是谁把蟠桃送给你的?或者说,后面又被谁碰过?最后一名接触的人,难免有嫌疑。”
花无缺踱着步子,苦苦思索半天:“没别人,应该是个胖胖的杂役。”
“哪里的杂役?谁家的杂役?”
花无缺回答得很困难:“铁家的。”
“呃……”
江别鹤道:“铁老前辈一生光明磊落,侠义之心天下皆知,他绝不会害你。那或许,杂役被别人收买了?”
花无缺表情踌躇,但看看昏迷的铁心兰之后,神色却慢慢变得坚定。
他咬着牙:“虽然这么做对铁老不敬,但我也只能冒昧登门,去问问他了。”
江别鹤为难道:“好吧,那愚兄就陪你走一趟,但愿他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迁怒公子。”
“多谢江兄!”
二人刚要移步,外面突然有个汉子闯进来。
“江大哥,江大哥。”
江别鹤问道:“什么事?”
那汉子快速瞄了一眼花无缺,欲言又止。
江别鹤道:“花公子不是外人,有话你尽管直说。”
“哦。”汉子道:“小弟经过多番打听,终于问出头绪了,那些买药的人,最后,最后竟……”
江别鹤怒道:“真啰嗦,铁姑娘如今危在旦夕,你还婆婆妈妈的!”
汉子便一口气道:“买药的人,最后把东西全部送进铁府了。”
“什么?”
花无缺道:“这位兄台,你能确定?”
江别鹤也勃然道:“放屁!你说哪门子胡话?”
“哎幼。”那汉子叫屈道:“江兄,花公子,我冤枉啊,毁清誉的事情谁敢乱讲?铁老前辈此前还给我当过媒人呢,要不是人命关天,我又怎么会说出来?”
花无缺长长地出口气,眼睛变得很冷:“江大侠,既然情况如此,这一趟看来是非走不可了。”
江别鹤更加难受:“愚兄还曾怀疑过,扬州城里究竟谁有那么大能量,可以在同一时间,在多个地点,把所有的药材搜刮干净,万万没想到,凶手竟是……除了他本人之外,别人好像也做不到。”
花无缺断然挥动衣袖:“走!”
等到他焦急地先行一步,江别鹤跟在后面露出笑容,喃喃自语。
“世上没有我害不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