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童临死之前，曾痛苦询问，为何要对他这样苦苦挣扎的落魄人家下手。

县太爷只是道：“你活着已经是本老爷的恩赐，现在还想往上爬？哼，一个不知所谓的泥腿子，也敢有这等心思？”

神童含恨而终，县太爷为了防止邪祟作乱，听从游方道人指点，将神童尸首分离，四肢分开，分别埋在六处地界，在上面以红绳缠铁钉镇压。

而为了消除后患，县太爷派人杀死神童父母，沉尸水井，上封石板。

至于自己的儿子，自打得了神童的学识和聪颖之后，就仿佛开了窍，谈吐见识那都是蹭蹭蹭的涨。

县太爷一想，既然东西都拿到手了，那其他的干脆也变上一变，花费数千两白银，买通上级，将神童的功名给转移到了自己儿子名下。

就这般，一代神童就此陨落，取而代之的，是原本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原本能够改变命运的科举，成了县太爷一家延续荣耀的门路，原本满怀热忱和希望的士子，最终魂散大地，含恨而终，一切的造化，全部归在了原先的纨绔子弟上。

剧本如此写好，只可惜，天地未有公理，可人间犹存。

这冒名顶替、鸠占鹊巢的纨绔子弟，进得考场之后，面对石碑之时，只觉得心中颤粟，尤其是中间那孔夫子名讳，简直无法直视。

到了隔间，战战兢兢的过了一夜，第二日拿到考题，看罢之后，刚提笔写下题目，恍惚间似是见到白光千万重，有若重山叠嶂压下，直接将他挤压成肉酱。

即便是从记忆之中，陈默也能够感受到那份充沛的浩然之气。

想这县太爷一家，害了人尚且不知悔改，竟还想着功名利禄，却不曾想直接撞到了孔夫子枪口上。

正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唯有以直报怨，方能消解心中怨愤。

只可惜，有心之士子为奸人所害，这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却能依靠家族势力，作威作福，而不被世俗王法惩戒。

最终秉持正义的，还是一个死去了有两千多年的古之至圣。

这算不算变相的人在做，天在看？

陈默不解，或许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决定命运的力量。

回想一下看到的游方道人的手段，陈默顿时觉得，他那种改变学识和聪颖的手段，同自个儿的夺气生基，似乎还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不成其中还有某些说不清楚的联系？

啧啧，只可惜罪魁祸首仍旧在逍遥法外，并未受到惩戒。

无论是县太爷，还是游方的道人，都应该同这纨绔子弟一起下地狱才是。

可人间偏生就是如此，孔夫子能压死一个走到眼皮子底下的士子，对这些游离在外的祸首，却毫无办法。

陈默看一眼冷榻上毫无生机的丑陋尸体，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自作孽不可活，陈默虽不相信什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但未来若是有所机会，自当为这神童昭冤雪恨。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算是稍缓解下心绪，陈默拿着尸格，出了六号验尸房。

秋闱仍旧在继续，心中怀着魑魅魍魉的，还会源源不断的送来。

这几日，就看这世间清浊魔幻，看这俗世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