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安阳侯府,现在拿他也没办法。
回到侯府的姜叔夜,一头扎进卧房,把头埋进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侯府正厅,聂姨娘手持团扇,娥眉低蹙,一脸担忧之色。
三郎当面拒婚,这事儿若传到宫里,怕是“那位”不会善罢甘休。
端木皇后睚眦必报的性子,外人不知,侯府可是一清二楚。
三郎她不敢动,可宫里的姜昭仪怎么办?
“姜昭仪”便是姜叔夜的亲二姐,姜婉儿。
安阳侯府二子一女,正室夫人早逝,姜家大郎五年前也战死沙场。
屠帅常年在外征战,侯府上下便由大小姐一手操持。
神都坊间流传着一句诗,极为贴切的形容出了姜家这位女郎君。
“才女自古无娇颜,姜家婉儿领双绝!”
论才学,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论相貌,姜婉儿是东陆仙脂评第六的美人。
年少时求学青冥,更被誉为“神都第一奇女子”。
上门求亲的达官显贵,甚至名动天下的修行宗门,从侯府能排出十几条街。
令人扼腕的是,姜婉儿三年前被召入后宫,册封为九嫔之首的昭仪。
为此,屠帅姜侯是干着急,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隆武帝年近花甲,且后宫佳丽无数,让自己双十年华的女儿嫁进宫里,搁谁受得了。
可惜君父之命,不得不从,手握天下兵马的屠帅,也不能拒绝这份殊荣。
三年前的那一天,老侯爷哭着将女儿送进了宫。
前主作天作地的闹腾,一部分原因也是基于此。
一入宫闱深似海,姜婉儿本就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如今被胞弟这么一闹,更是雪上添霜。
聂氏心地善良,将两个孩子视若己出,一想到姐姐的嘱托,愁得夙夜难眠。
大清早瞅着三郎像是霜打的茄子,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屋子,也不敢多问。
瞥了眼柴火棍儿似的老头,像是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样子,耷拉着眼皮,怀抱双臂靠在廊柱边儿打盹儿。
“老魏……老魏?”
“嗯……咋了?”
聂氏放下牡丹团扇,冷着脸道:“我问你,昨个三郎离开侯府,都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明义坊呗!哦,对了,河道边撞见了淹死的高山伯……”魏老鬼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回道。
徐老哥年年来,聂氏自然认识。
“哎,九十岁的人,也算活够了!喜丧,喜丧……”
聂姨娘倒是看得开,暗自咕哝了一句后,问道:“听那个胖参军说,你和三郎这些日,总往有死人的地方跑,吃错药了?”
“谁说不是,俺瞧着竹九这些日也是怪里怪气的,您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
“他说谷雨那天,阿娘托梦说侯爷杀伐过重,戾气缠身,不利家宅安宁,得去给刚死的人诵经超度……”
魏老鬼这么一解释,聂氏顿时眉眼舒展,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份孝心,也是难得!
俄顷,聂氏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晃了晃后说道:“侯爷来信了,让你送他去青冥学宫!”
时至晌午,安阳侯府正厅的桌上,摆着两荤两素。
姜叔夜一边看信,一边扒饭。
信中说了三件事。
一是大郎忌日将近,得去西郊祖墓祭奠。
二是进宫看望阿姐姜婉儿。
第三吗,便是让自己十日后去青冥学宫报到。
“啥呀……这是?”
好端端地去什么破学宫!
聂姨娘眼波流转,笑眯眯说道:“三郎啊,你阿耶这么安排,定然有他的用意,况且你也老大不小,该收收心了!”
“姨娘,我这根骨……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侯爷叹了口气,无奈言道。
聂氏夹了块腌肉放在他碗里,劝慰道:“不学武,可以学文呐!兵法文章,治世经略这些学好了,做个宰相也不错啊……你瞧人家严相,多威风!”
切……还宰相,做神仙还差不多!
姜叔夜大致能猜出阿耶的意思。
大哥死后,前主成了姜家仅剩的独苗,可惜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
送去学宫就得守那里的规矩,学成什么样不知道,起码不会整天吊儿郎当,不务正业。
也省得劳师动众,公器私用护着自家儿子。
聂姨娘瞧着他不说话,指了指桌上的信:“诺,这上面写得明白,若你不听话,便让老魏押着你去……这回啊,你阿耶是动真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