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泽看了看兆师乙那长了长胡子的嘴,有些嫌弃,不接酒葫芦,而是从多宝锦囊里取出了一个银酒壶,打开后喝了一口。
见方泽嫌弃的眼神,兆师乙很无奈。
他收回酒葫芦,自己喝了一口。
一口酒喝下去,兆师乙发出一声长叹。
“袁先生,你相信天外有天么?我是说这个天。”兆师乙用手指了指头顶,问道。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方泽反问。
他当然相信天外有天。
不然方泽是哪里来的?
但兆师乙为什么这么问?
兆师乙摇了摇头。
兆师乙神色陷入回忆,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四十年?或者五十年?总之很久。”
“那时候,老道我还年轻,刚刚成就神蕴不久,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刚成神蕴,总想着做点事情,那时候我游历天下,尤其是想挑战一个层次的高手,印证一下武学。”
“好巧不巧,我在临仙山偶然遇到了也刚刚成就神蕴不久的谢炎。”
“当时,谢炎和我还都年轻,年轻气盛,而且立场理念不同,当场就打起来了。”
“谢炎武功一直和我相差仿佛,我们打了三四百个回合,谁都奈何不了谁,本以为这次算个平手,却都不想首先停手,争的就是一口气。”
“可谁想,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忽然红光一闪,一道裂缝裂开,竟然有一个女人从天而降,落了下来……”
兆师乙满脸回忆神色。
方泽本来拿着银酒壶,喝着酒,静静地听着。
可听兆师乙说道这里,方泽喝酒的姿态顿了顿。
他的表情,一时间有些丰富。
这场景,方泽熟。
“破宇珠?”方泽心中波澜顿起。
只是他平时冷静习惯了,此刻心中翻江倒海,可脸上变化不大。
兆师乙又喝了一口酒,没注意到方泽细微表情变化。
兆师乙道:“那场面,我有些过于惊愕,反应慢了刹那。”
“倒是谢炎反应很快,将空中落下那女人接住。”
“我也曾想过,如果当时接住她的是我,是不是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重点。”方泽一边按捺心中波澜,一边道。
兆师乙稍感郁闷,不过很快恢复。
他今天因为谢炎的死,情绪也有一些波动,此时喝酒,也没用真气压制,酒意助长情绪,人不像是神蕴高手,倒有些像是絮絮叨叨怀旧的老头。
兆师乙也不是完全按照因果,就是想起一点讲一点,有时候是事情,有时候是趣闻,甚至还有当年的一些心思。
方泽没有打断,就是听着,渐渐地,听出一些头绪。
“……筠竹就是这样,从天而降,和其他女子不同。”
“当年老道,也是动过心的。”
“可惜,也不知道为何,她当年选的是谢炎,而不是我。”
“她喜欢开玩笑,一直自称是天外来客,还说自己是酆都传人……其实她实力连二品都没有。”
“我曾经冲动,问过她这件事,是不是觉得谢炎武功更高?”
“筠竹回答说,她不是因为受伤难愈,我和谢炎这样的神蕴,她一只手能打十个。”
“呵呵,她还真爱开玩笑。”
“只是可惜,她至死,也没说更多的事情,在我心头,至今都是一个迷。”
兆师乙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
方泽一言不发,喝着酒,听着。
谁都看不出来,方泽现在心里波澜,是一浪高过一浪。
一次次震撼,都让方泽忘记说一句你争不过谢炎,主要是脸不行这件事。
说道此时,兆师乙酒葫芦里的酒已经喝光。
方泽也喝的差不多了。
很快,此地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兆师乙站起。
他身上蒸腾起白气。
兆师乙的脸色和状态,也逐渐从酒意中恢复。
没过多久,在方泽面前的,不是刚才那个喝酒絮叨的老道,而是如同行走在人间的观想图一样的太乙道天师。
兆师乙对方泽微微拱手。
“袁先生,今日一醉,莪颇为释怀。”
“只是酒醒之后,各自还有身份和立场。”
“袁先生不要忘记盟约之事,你闭关结束之后,我们再见一面,商量对付温苑博的事。”
兆师乙的声音都变成平日里那位神蕴高手一样。
方泽心中一叹。
他想起师父吴道子评价过龙康界借由观想图修行的武功。
观想魔神多了,就以为自己是魔神,观想天帝多了,就真以为自己是天帝。
之前还不觉得,今日见了临终前的谢炎,还有此时的兆师乙,方泽算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临终前的谢炎,和醉酒过的兆师乙,才是他们真正本性。
平日里的神蕴高手,不过是一层神魔般的面具。
只是,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方泽也不多愁善感,他同样真气蒸腾酒气,恢复平时状态。
“我自会守信。”
“不过,兆天师,我对素筠竹破空而来之事,有些兴趣。”
“不知道怎样能深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