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异样的表情也只是一瞬,粗线条的人根本不会发现。
须臾之后,朱棣脸色露出了笑容,道:“盛卿,请讲。”
盛庸站出一步,沉声道:“臣不赞成把大宁交给朵颜三卫,强烈不赞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朵颜三卫依附于大明,只是逊于我大明,一旦强于我大明,必是要升起反叛之心的,大宁给了朵颜三卫,那辽东和宣府之间将声援隔绝,是要削弱了我大明在北边的防御能力的。”
盛庸的不赞成给出了正当的理由,但因武将的缘故话语间少了些柔和,说起来好像是在威胁一般。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没说到朱棣心坎上,口气又不好,自然朱棣有所不满。
这次朱棣的不满很明显,只要长眼之人就能发现。
但盛庸却也并未有妥协之意,大有死谏的意思。
就在朱棣慢慢调节下了自己的怒气时,丘福却在这个时候站出身来,道:“臣附议。”
附议谁?总不能是附议昔日打的死去活来的盛庸吧。
就在众人自动归结为丘福的附议对象是陈瑛时,丘福却在最后补充道:“臣附议历城侯,臣也不赞成把大宁交到朵颜三卫手中。”
啊?
众朝臣吃惊不已,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尤其朱棣刚调节下去的情绪,顷刻间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同样作为朱棣左膀右臂,封了国公的朱能仿佛丝毫没看出朱棣不高兴,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站出身来道:“臣也不赞成,当初设大宁都司时何等的不易,怎能说给人就给人,靖难的时候朵颜三卫的确是功,但也可给予其他奖赏,没必要把大宁让出去。”
目前,丘福和朱能在靖难勋戚中地位不可比拟,他们两人同时开始很大程度是代表了靖难勋戚的。
在他们二人话音落下,又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这次不用怀疑,肯定是附和他二人的。
李至刚招待了朵颜三卫几个指挥同知几日,朱棣曾多次召见他们,种种情况中都可看出来,朱棣对让出大宁的心思。
陈瑛自诩揣摩出朱棣的心思,哪里想到竟会有这么多的反对者。
眼看互不相让,朱棣自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非要把大宁让出去。
让出大宁那意味着割地,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此事是绝不能做的。
朱棣脸上已看不出喜怒,径直起身离开,旁边的内伺瞧着此情况,随之高喊退朝。
朱棣突然离开的意思不知为何,反正朱棣走了,那些无论持同意还是反对的朝臣也只能纷纷退出。
朱高煦结束了朝会后,便第一时间到了秦锋这里。
他直到秦锋忙着种植碱蒿,一直都想过来瞧瞧新鲜。
若非知道硫磺皂和牙膏靠碱蒿产出来,就秦锋这么种一大片杂草的举动怕早就让人笑掉大牙了。
至于秦锋说的什么碱蒿的作用不仅仅在与产硫磺皂和牙膏,别的什么东西别人见都没见到,有什么用谁能知道。
朱高煦过来,秦锋领着他在地里转悠了一圈,才带他回了客厅。
喝了茶,朱高煦便问起了秦锋在大宁之事上的意见。
秦锋二话不说,直接道:“肯定不能给啊,地那是能随便割的,再说把大明割让出去,那辽东怎么办?宣府怎么办?大同怎么办?这三地没有了支应,被攻破可就容易不少了,一旦这三地失守,那大明怎么办?”
历史上,大宁割让出去后,鞑靼多次南下牧马,几次打到北京城下。
虽有天子守国门的风骨,但被人打到家门口多少有些丢人。
更何况,若有大宁在,辽东或许就不至于那么拉跨,明朝或许也就不至于亡的那么快了。
朱高煦双手握着椅子把手,说了朝会中的情况。
如此情况,秦锋只是微微吃惊便也就接受了。
陈瑛那些人只为迎合朱棣,哪管什么好与坏,至于盛庸,丘福那些武将们,他们以军事眼光看到其中的弊端之后,为维护他们浴血奋战打下的领地,哪还顾得上谁是谁的人,当然是要尽最大的可能阻止了。
朱高煦有些疑惑,道:“陈瑛那些人最擅揣摩圣意,他们之所以提那个意见,必然是看出了父皇的心思,父皇不可能看不出大宁给出去的后果,却为何还要让啊?”
朱高煦若论权谋和心眼,那差朱高炽很多。
他不愿意费那个劲揣测朱棣的心思,也揣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