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执行了毌丘俭的守战之策,大军分批轮休,缓慢推进,燕军四处的变动也基本骚扰不了魏军大营,任凭看似再大规模的劫营,毌丘俭都当做耳边风。
危机自解。
曹爽冷笑不已,对毌丘俭道:“仲恭这一招拙中见奇,燕贼再如何猖獗,羊装劫寨都成了虚的了。”
毌丘俭谦逊地道:“大将军过奖了,末将也只是随机应变而已。”
经过两夜未眠,曹爽的精神有些萎靡,虽说十万大军的营寨并不担心小股兵力的劫寨,可他看似威严有加,实则胆小如鼠,只听得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无法入眠。
魏军的轮休制也让部分兵员都陷入了疲惫跟困乏中,可也保证了魏军的整体安全,大不了慢几天而已。
辽燧。
公孙修悄立在城头,望见远方尘土飞扬,心知邓艾已平安归来,对身边的亲兵道:“准备一下开城,大将军回来了。”
过不了多久,马蹄声震碎旷野,邓艾率领万人大军走在前面,辽燧城当即先在营垒的土墙架设木桥,让步骑踏着越过,进入被土墙包围的营垒。
邓艾直上城楼,对公孙修行礼道:“王上,事已办妥。”
他听到“办妥”二字,心中便明白定然是超额完成,邓艾说办到的事,十分也只当八分讲,问道:“目前魏军大营是什么情况?”
邓艾皱眉道:“臣率兵骚扰了几次,第一次用兵为虚,魏军以为实,引得魏军五六千人追出来。第二次为实,魏军以为虚,毌丘宗只率了两千人追将出来,臣将其围而歼之,只不过让他给趁乱逃了。至此后来的几次试探中,魏军都选择避而不战,扎寨之际也是重兵环绕,行动缓慢,如此一来,必然兵疲民乏。”
公孙修哈哈一笑,点头道:“这样一来,曹爽十万大军抵达辽燧,也是疲惫之师。”
邓艾苦笑道:“王上,有句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公孙修看了他一眼,已心知肚明邓艾想说什么了,笑道:“你是想说,即使这样把魏军拖得疲惫了些,魏军依旧是可战之兵,对么?”
邓艾点了点头:“正是。”
他摆了摆手,沉吟道:“放心好了,孤心中已有计策,只盼曹爽能信以为真。若他相信,必败无疑。”
邓艾讶然不已,自始至终公孙修都没有说出破敌的详细战略,不由得心中惊疑:“王上未免太过自信了,若是这般松懈,如何挡得住魏军的冲击?”
当下也不去理会公孙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而是采取积极备战,加固城防之类的。
直到第四日,魏军终于抵达了辽燧。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这震撼的一幕依旧让燕军全体上下尽皆失色。
十万大军便如同连绵不绝的长龙一般,前军已抵达城下,后军尚在数十里外,且在不断变化的阵型中,化作黑压压的一片片方阵。
毌丘俭治军严谨,早就在想办法破解公孙修的三千龙骧骑,以五千斧钺手居前,弓弩手居中,长枪方阵居于后,十万之众在他的调令下法度严谨,层次分明,竟然没有任何的混乱踩踏发生。
曹爽站在中军大帐之下,不由得频频点头:“毌丘俭的治军,当真是无话可说。”
毌丘俭神色严肃,只听他擂鼓三声,前排的弓弩手以半跪的姿势蹲在地上,各自举起弓弩,四十五度角朝天,但并未射箭,而是保持军阵的形态。
邓艾额上落下来一滴汗水,顿感压力倍增,皱眉道:“十万大军,当真是没有任何的掺假。”
公孙修强装镇定,手心也不自觉的出汗,暗自想到:“这就是燕国与魏国之间的差距了。”
想到这里,更加装出有恃无恐的态度,对邓艾道:“随我一齐登上营垒。”
邓艾不疑有他,当即跟着公孙修出得城外,登上了营垒,五千名燕军都跟随在旁,唯恐有任何的闪失。
公孙修登上营垒,与魏军的方阵离得更近些,朗声道:“曹大将军,这样的阵仗可是打算一决死战?”
身边的数百名传令兵一齐按着这句呐喊,大声朗诵,成为跨越双方隔着老远的传话筒,声音远远地传了过去。
曹爽坐在中军大帐,手搭凉棚,眺目远望,似也想亲眼一睹传说中的公孙修究竟生得是何模样,两军隔得极远,始终只能看见一个黑黝黝的身影,瞧不清面容。他暗自想到:“待城破后,再擒他至跟前过来瞧一瞧。”
毌丘俭眼看曹爽有话要说,当即也吩咐组织传令兵,耸立在军阵前方。
曹爽哈哈一笑,大声道:“当然是一决死战,公孙修你若识趣的,自缚手脚出城投降,本将可饶你一命。我等有十万之众,踏平辽燧易如反掌。”
公孙修听后不禁笑出了声,用尽平生最趾高气昂的话语,朗声道:“魏国对我辽东用兵几次了?还不是无功而返?毌丘俭、司马懿以及大将军,都不曾讨到便宜。兴此无义之兵,岂非伤两国的和睦?定然是有奸臣迷惑了魏国陛下,才导致了这场不必要的战争。”
这话说得可就猖狂得不得了,偏偏说的是事实,曹爽只气得怒火攻心,可随即又忍了下来,冷笑道:“乱臣贼子也敢大义言言,不过寻死而已。你自恃能胜,那就战场上见真章,也别逞口舌之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