毌丘宗的狼狈撤离,魏军就如同浪潮般滚滚而来,又如退潮般缩回海里,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与军械。
燕军齐声欢呼,为这场胜利而感到欢喜。
邓艾从营垒下来,命令燕军打扫战场,把地上的尸体都收敛了处理,并将遗落的兵器都收拾回武库,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十几天的鏖战,共累阵斩、俘获魏军四五千人,杀得幽州兵肝胆俱裂,士气崩坏。
当日,公孙修犒赏三军,分发酒肉,尤其大肆的奖励了三千龙骧骑,并把百夫长李炎重赏了一番。
李炎与毌丘宗的厮杀可谓是精彩至极,作战勇勐,悍不畏死,好在脑袋上挨了一记重肘没死,只是晕了过去。
他眉开眼笑的跪在公孙修的脚边,喜道:“多谢王上的赏赐。”
公孙修哈哈一笑:“起来吧。”望着这小子虎头虎脑的样子,两人的交战他是看在眼里,赞许道:“这回你干得漂亮,虽然没有把毌丘宗的脑袋给割下来,但也颇为不易了。”
李炎憨笑地挠着后脑勺站起来,专挑好听地说:“王上放心,下回魏军再来进犯,卑职拼着一命换一命,都要把他的脑袋给带回来,献于王上。”
公孙修笑而不语。
邓艾阔步走进来,向公孙修行了一礼,转头望着李炎,摇头道:“下回若是再碰上毌丘宗,你可能就没命了,切不可大意。”
李炎不解,可又不敢当面反驳大将军,只好谦卑地道:“大将军教训的是。”
邓艾微微一笑,指着他身上的精良铠甲,上面有着深浅不一,横七竖八的划痕,胸膛处的铠甲更是凹陷一块,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作战不够勇勐,而是下回迎战毌丘宗,他有了防备,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公孙修“哦”的一声,也饶有兴趣的观察李炎铠甲上的划痕,点了点头:“你身上这几处划痕,若非是穿了龙骧骑配备的铠甲,早已被刺于马下了。上边的每一道划痕都足以要了你的命。”
李炎初时不觉,随即背上已惊出一层冷汗,低下头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铠甲的划痕,有股劫后余生之感:“王上说的是,毌丘宗的枪法很是厉害,卑职还没反应过来,枪尖已刺中了我的胸膛。”
公孙修看了眼邓艾,心中暗想这一份观察力卓实非凡,见到邓艾又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不禁问道:“士载,你再想什么呢?”
邓艾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道:“王上,恐怕下回毌丘俭再度进犯,若是他不傻的话,定会给自家的幽州兵装备破甲的武器。寻常的刀剑流失自然破不了龙骧骑的铠甲,可毌丘俭痛定思痛,改用破甲的斧钺之类的,急切间万难抵挡。”
他登时警觉,脸上露出讶然之色。
是啊,魏军若是用上钝器,就足以把龙骧骑的精良铠甲给削弱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若是在平原交战,双方有着辽阔的战场作为决胜负,龙骧骑来去如风,魏军的攻击也只有箭失给铠甲隔靴搔痒。可在营垒内的狭窄位置就大大的受限,只进不退,就必须跟魏军正面交锋。”
邓艾赞许不已,恭声道:“王上英明。在这样的狭窄之地犹如困兽,双方只能短兵相接,若是近距离的砍杀,龙骧骑被魏军的钝器所伤,虽然铠甲没什么损伤,可骑兵会被当场震伤震死。”
在场众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无不叹服。
公孙修沉吟道:“倒也不必惊慌,魏军若用钝器,则不过是装备斧钺、锤头之类的兵器,要想发挥出破甲的功效,兵器长度不可能太长,最多四五尺长而已。作战时骑在马背上,扣除马头的长度,面对面根本触碰不到我军的龙骧骑,只能在两马相交而过的时候,从侧面进攻。”
说到这里,不由得笑了:“我军的龙骧骑手中所用的长枪,从枪尾至枪端长达一丈三尺,长枪平端夹在腋下,大约有七八尺在身前。只要骑兵对冲之际,不要给魏军侧身绕开的机会,一枪正中毙命,魏军也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一言一语,并未上战场,却将可能发生的事都给解开了。
邓艾点了点头,明白魏军真的变换战术,也不过是勉强弥补了杀伤力的不足,依旧是燕军稳占上风。
骑兵互冲之际,双方交马而过,可能就是几秒的时间,胜负会在电光火石的一回合中决出。
常仲蹲在一旁,为公孙修倒酒。
他一饮而尽,火辣辣的烧灼感直入肺腑,痛快至极:“此酒喝得当真是舒坦,也不知是酒好,还是心情好。”
常仲谄媚地道:“王上得了胜仗,心情舒畅,再加上酒是御酒,并非寻常之物,这是好上加好啊。”
说着,又倒了满满的一杯。
公孙修斜眼瞧了这老太监一眼,哈哈大笑:“很好,好一个,好上加好。此番得胜,魏军退却,要费时费力的重整军心士气,指不定还得暗中操练一下魏军如何用钝器,短时间内是不会向辽燧发动进攻的了。”
他兴致一上来,把手中的酒爵端起来举在半空,对邓艾道:“这酒不错,士载你也尝一下——”
常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想王上这酒爵可是您喝过的呀。
邓艾却是不疑有他,反觉得王上把他彻底的当成了自己人,便好似战场上的兄弟般。
当然公孙修心里如何重视他那是礼贤下士。邓艾可不敢把燕王当成兄弟看待,那就大不敬了,赶忙起身上前,双手捧过酒爵,一饮而尽。
他眼前一亮,赞道:“果真是好酒。”
公孙修与他对视一眼,均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