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杨祚率领一万人正从沓渚跨海而来。
燕国的战船已被尽数开向青州,一时间要调动其他地方的船只时间也不充足,干脆就把沿海一带的大小民船都一并征用了。
民船大多只是容纳五十人、一百人的小船,愣是满满当当的调集了一百二十艘民船跟渔船,这才把万人大军给运送上船,驶向青州。
杨祚的船队行经至九岛的每一处小岛,便往岛上留下二百人驻扎,直至南长山岛,与邓忠汇合。
邓忠遥见燕国的民船驶来,急忙出寨相迎,杨祚也下了船,直奔上岸,两人一碰面,皆是满脸的笑容。
杨祚拱手道:“邓前锋建下奇功,以三千人挡住了田豫三万人的进攻,实在是可喜可贺啊。王上已经说过了,等班师回朝之日,必然犒赏三军。”
邓忠苦笑不已,摆手道:“杨将军谬赞了,我这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以三千人挡住三万人,在下心中发虚,并不敢保证定能守住,只是做好了与岛链共存亡的念头。若是柳将军再慢个十七八天、或者不能引得田豫回师,恐怕现在你已见不到我了。此战一役,功劳当归柳将军所有。”
杨祚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年少有为,谦虚谨慎。”
虽说死守岛链,并不是攻下掖县的关键,可邓忠能以三千人背靠简陋的营寨,阻挡十倍于己的敌军,隐隐已有了将帅之风。
而且,邓艾又是燕王倚重之人,杨祚虽论官职跟年龄都大于邓忠,倒也不敢过于自大,而是把自己放在跟邓艾平辈的基础上,视他为侄子一般亲待。
他顿了顿,又问道:“目前岛上尚有多少人?”
邓忠解释道:“持戟可战之兵,尚有一千五百人。”
杨祚沉吟地点了点头:“王上已命我来援助你们攻打东来郡,当此形势田豫虽以回师,该防的总是要防。不如我在此留下一千五百人,与此处兵马合为三千人驻守。”
邓忠点了点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杨祚“嗯”的一声,当即命十五个百夫长出列,各率百人队下船,入得寨中。他又询问道:“营寨中可缺粮食?”
邓忠笑道:“并不缺少粮食,便是这万人大军驻扎在此,岛上的粮草也可支上半年。田豫早就准备以岛链运兵运粮进攻辽东,在岛上囤积了大量的粮草。程喜父子不通兵事,却抢着要兵权,此处被我等所夺下,粮草也一并是我军的了。”
杨祚闻言大笑,摇头道:“若是有幸擒得这对父子,定要感谢一番,否则我军将士也不能这般轻易拿下岛链。”
有了三千人驻守岛链,杨祚跟邓忠同时放下心来,就算田豫再度卷土重来,虽然无余力反击,可总能撑到援军的到来。
杨祚笑道:“岛链由他们驻守便可,你与我一齐前往青州,援师掖县。”
邓忠喜上眉梢,点了点头:“末将谢过杨将军,给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杨祚呵呵一笑,摆手道:“何谢之有?你乃将门虎子,弓马娴熟,又识得用兵的韬略,与我一同援师掖县,乃是如虎添翼啊,多个照应也是极好的。”
邓忠打了个哈哈,一揖到地。吩咐完岛上的守军,平日里该如何巡逻、换防、攻守等诸多事宜的细节。
邓忠虽说刚出征时还是懵懵懂懂,可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尤其是面对这个魏国的常胜老将各种喂招,虽说险些丧命于此,可军事素养却是质一般的飞跃,已不再是愣头青,讲起海战噼情入理。
就连在侧旁听的杨祚都时不时的露出赞叹之色。
杨祚所率领的万人大军分出了三千人在岛链上,手底下只剩下七千人,民船也腾出来不少的空置。邓忠索性命兵卒把岛上存储的粮草运上船,以备不时之需。
东来郡,黄县。
田彭祖率领五百人的亲兵,策马直抵城门下,他抬起头来,大声呼喊道:“韩升、程培何在?速开城门。”
守军急忙报知府衙上的韩升、程培二人。
韩升听说是田彭祖来了,二人对视一眼,急忙起身出城,迎接入城中。
“现在黄县大概有多少人马?”
田彭祖也不下马,依旧坐在马背上。
韩升不以为忤,下意识地站在他的脚边,为他牵住马头,一面往城中而去,随口答道:“目前黄县中,卑职有乡勇一千人,程先锋手上有三千精兵。”
田彭祖这才慢悠悠的转过头来,望着程培,把脸一沉:“不好意思,要劳烦程先锋,将三千精兵的兵权交给在下。”
程培出城迎接是给田豫的面子,毕竟现在的青州兵权都在田豫手中。没曾想田彭祖一进得此城,便好似目中无人一般,正眼也不瞧他一眼。
韩升为田彭祖牵马还说得过去,毕竟田豫曾不留余力的提拔他,基本是属于田豫派系的。可他程培又不是田豫的家将拥簇,跟在后面便如同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吏般,登时心头有气,可他忌惮此人,也不敢稍显表露。
待听见田彭祖一开口便是命他交出手中的兵权,程培登时忍不住了,反唇相讥道:“田公子,这未免不合规矩吧?令尊田豫虽说统领青州之兵,可我手中的三千兵甲,乃是征西将军交给我的,并不受你的调遣。张口就要兵权,你未免也太狂妄了吧?”
田彭祖冷笑一声,他就恨极了程喜父子,听他此言,更是怒火中烧,澹澹道:“当此战况,事急从权。你若不交出兵权,我便先将你扣下,扔进大牢里,自也可领兵。”
程培不禁有气,怒道:“你敢囚禁我?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
“少废话。”
田彭祖哼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令牌,丢在他的面前:“若你仍然心存门户之见,按照军令,别说把你丢进大牢里,我就算先斩后奏,再夺兵权,即使其中有不合规矩之处,可我也只是受惩戒领军棍而已,不需要一命抵一命。”
程培嘴角抽搐不已,心想此言非虚,毕竟战况紧急,自己若是再不配合的话,对方把自己当场格杀,再领兵权,事后也不会有多大的惩戒。
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念头,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只好把兵符交给了他。
田彭祖瞪了他一眼,这些日子所受的郁闷之气可终于一吐为快,冷冷道:“程先锋干得好大事,把整个岛链都丢了,累得三军被邓忠拖住,不能走脱。令尊也非凡人,力主弃城逃离,导致掖县沦陷。如今你的兵权若是再不交到我手里,县中百姓早晚让你害死。”
程培被骂得狗血淋头,脑袋低低地垂着,脸上羞惭万分,恨不能找条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