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若是他有准备急行军抵达纥升骨城,是有办法先邓艾一步到达的,正因为轻敌自负,错失战机,被燕军捷足先登地给占领了。
此时听说明明六日后要到的大军,明日就要兵临城下,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高庸苦笑道:“若是如此,这城我们攻不下来了,如不撤退,恐怕慢了也撤退不了。”
柯谟讪讪一笑:“这个——咱们现在离开,还是撤退得了的,若是再慢上一日,被前后夹击,恐怕就不能脱身了。”
高庸思虑再三,也觉得不能跟对方硬碰硬,当即一拍大腿,哼道:“先撤兵。”
第二日,高句丽大军便前军作后军,后军作前军,向西南方向撤离。
邓忠只觉莫名其妙:“他们怎么撤兵了?”
心中只觉得万分蹊跷,按理来说,必定是有所诡诈。
别说是他,就连常年研究兵法的邓艾都想不通,高庸没理由这么快撤退。可很快他就望见了几十里外的尘土飞扬,便好似千军万马,席卷而来。
邓忠奇道:“难道是王上来了?这——这不可能如此之快吧?王上所率的大军跟辎重,基本都是步卒,拖拽沉重的物资,也能一日百里而来?”
邓艾思虑少许,已明白过来,轻笑道:“确实是王上来了。”
“可——可这是怎么回事?”
邓忠依旧不能想明白。
直到夕阳落下,八队骑兵大约加起来只有八百人,从四面八方赶至城下,为首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是众人日盼夜盼的燕王公孙修。
他笑吟吟的,手中握着马鞭,在半空中虚击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大声道:“诸君莫慌,孤已亲临。”
城头上的燕军无不欢呼振臂,欢迎燕王的到来。
邓艾父子急忙下楼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接燕王入城。
公孙修没有下马,邓艾亲自走在前面为燕王牵马执鞭,笑道:“王上,你这一手可当真是天衣无缝,把高庸的上万大军都给吓跑了。”
他摇头一笑:“不早点赶来不行,孤听说大将军在城中杀马而食,快把千里马吃得只剩马骨了。”
邓艾苦笑一声:“王上恕罪,末将逼不得已,只得杀马而食,幸得王上飞军而至,解了围城之难。”
公孙修笑道:“孤跟你说笑的,这一仗你打得不错,奔袭五日六百里,夺城、擒敌、降俘都做得妙到毫巅,孤亲自选的大将军非同凡响啊。”
邓艾搔头一笑:“末将也只是将功赎罪。”
邓忠下意识地望了眼身后,并无见大军进得城中,除了八百骑兵之外,哪有大军的踪影,不禁道:“王上,就您一人跟八百劲骑么?”
公孙修闻言不禁好笑:“那不然呢?总不能人人都插上翅膀,直接飞过来吧?”说到这里,目光转向邓艾,笑道:“士载可知其中缘由?”
邓艾微微一笑,说道:“方才不敢置信,看到王上的那一刻,就明白过来了。王上定然是在几十里外,让八百劲骑的马尾上拖着树枝来回跑,把地上的滚滚黄烟弄得四面八方都是,高庸的斥候从远处一瞧,便好似几万大军弛聘而来,自然心生退兵之意。”
“瞒得住旁人,瞒不住士载。”
公孙修哈哈一笑:“倘若易地而处,你跟高庸换了位置,是你在此驻守,孤这一支疑兵试图诈之,必被识破。区区几百人,当场要被生擒活剥了。”
邓艾摇了摇头,说道:“王上说笑了,高句丽三军上下,尽皆领教了我军的神出鬼没,不可常理度之。高庸心中早已先入为主的这般念头,必不敢轻敌驻守,坐等被我军包围。若是换了末将,王上恐怕就换了另一套法子,也能将末将耍得团团转。”
公孙修抬头看了眼天,叹道:“孤担心军中毕竟人数尚寡,免得守不住此城,这才出此下策。那高庸即便识破是疑兵,孤想要逃,他也追不上。”
“那不叫逃,是战略退却。”
邓艾跟着他的时间久了,对燕王的那套独有名词跟释义也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什么“战略转进”、“战略退却”之类的。
他没好气道:“几百人被上万人撵着追,还说成是战略退却,那是给脸上贴金了。逃跑就是逃跑,逃跑可不丢脸,被擒住才是真正的丢脸。”
两人一齐大笑。
邓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燕王一人率轻兵急行军百余里而来,只用了这样的小计策,便把高庸大军给唬得一熘烟儿的跑了,心中的佩服实在是难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