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提伦，你还真是变了很多，没有成神之前的你，可不会像是如今这样油腔滑调。”

银发女士并没有动怒，祂很平和的道：“但我想，你应该不是专门降临跟我来开玩笑的，如果是要来清除下面的那个污秽之物的话，你不需要真正降临。”

庇护之主没有响应召唤的必要，因为召唤祂的圣阵生效的那一刻，银发女士就已经可以降临了。

这是属于神明的规则，此时这里就相当于银发女士的圣殿，而圣阵生效之后，在同等的神明气息出现的那一刻，银发女士就已经可以将自己的意志真正降临。

但这不等于说，神明就是规则的奴隶，祂们只是规则的化身，虽需要遵从规则而行动，但也可以选择不行动。

“吾等是规则的化身，既然被呼唤，那么响应一下也无所谓了。我从不会拒绝召唤，这是在辜负我的追随者。”

庇护之主的语气中并没有出现变化，但是任何人都可以听出其中的认真之意。

不过停顿了一下，祂看向了伊伦所在的方向，轻声道：

“当然我也不反驳一点，那就是我对那个孩子确实产生了好奇，我等虽然与规则同化，但是您这样不能降临的处境还是很少见，这孩子很特殊。”

“他对神灵，拥有敬畏，但敬畏却如天空之云，见时想起，不留于心中，而且这份敬畏，不存在着自身属于卑劣的想法。”

“他的内心，埋藏着一份令人生畏，令我也为之侧目的黑暗，但这份黑暗，却纯粹的像是夜空，而不是污泥般的沼泽。”

“他的内心，怜悯、疯狂和冷漠交融在一起，让他的灵魂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色泽，在神眼中是瑰宝，在恶魔眼中则是珍味。”

在祂的眼中，伊伦灵魂的色泽，还有他在镇子中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对于恶魔召唤术上铭刻的连环法阵，所蕴含的巧思，庇护之主虽然觉得很有意思，但是却也一眼看出了这套法阵的基盘，存在这一个漏洞。

那就是承载它们的恶魔召唤阵。

召唤恶魔，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德恩镇古井下的仪式，足足三百年才生效，足以说明召唤恶魔这并不是有手就行的事。

否则布置这个仪式的人，干嘛不直接自己召唤？

而且召唤恶魔的法阵，其实并不是一个被封锁的知识，帝国境内的超凡者们，不说全部，但起码负责处理各种异常事件的巡夜人，说过正统教育的贵族超凡者，以及很多的超凡组织内部的超凡者，都可以了解到这方面的知识。

因为不了解，怎么辨认？怎么调查？怎么规避？

万一他们获取的仪式知识中被人恶意掺杂了与恶魔有关的节点，好好的布置一个异界召唤阵，结果冒出了一个恶魔怎么办？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恶魔的召唤真有那么轻易，那神灵再多一倍，这个世界也要完蛋了。

人类的内心，神灵也不可预测。要是真的如此，那说不定诸神的教会会决定把把所有与神明无关的仪式，全部封禁掉，法师更是要享受西方中世纪巫术和女巫的待遇，区别仅在于做这些的教会，是真的为了拯救世界。

所以，召唤恶魔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想要直接召唤恶魔，最重要的就是祭品，就如同德恩镇的仪式一样。

但是如伊伦一样，直接无祭品召唤的，只能说他满足了另一种需求，特殊的灵魂。

正如神明需要媒介才能降世一样，恶魔也需要，但是不同于神明只需要满足一定的要求就可以降临，恶魔们想要做到无祭品降临，那么几乎就需要拥有着一种纯粹的恶，或者纯粹的善。

这与恶魔被世界阻挡了有关，在他们的感知中，主物质的世界就是一片茫茫的灵魂海，想要听到呼唤，他们就需要找到召唤他们的灵魂所在的位置，而只有特殊的灵魂才会比较显眼。

庇护之主身为神灵，能看见凡人灵魂的颜色，以及颜色中所蕴含的意义，在祂的眼里，伊伦的灵魂的质量，还比不上纯粹的善与纯粹的恶，但却很稀奇。

对于恶魔来言，就像是吃了一辈子鱼，突然看到了一只混在鱼里的大鹅，虽然可能没有鲸鱼和鲨鱼大，但是却足够特殊。

而对于神灵来说，伊伦特殊的灵魂自然也会引起祂们的兴趣。

“要是这片大地还被旧神主宰，这孩子是个天生的亵神者，但是我等新升起的星辰，却并不需要那种死板的信仰，我们的力量来源于规则。所以女士您也明白，虽然这片大地上的世人，还信仰我们，但我们并不如旧日的那群存在一样，需要放牧世人。”

“我为方才的玩笑感到抱歉，但是我无意间瞥了一眼，让我发现这或许是一个未来的希望。”

庇护之主诚恳的道。

银发女士始终用着如月光一样，平静的声音道：

“这孩子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他让我窥探到了一个我试图掌握的权能，所在的领域，而且……他或许有着一些巧思，但是你想要培养出另一个达斯文特，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达斯文特，赫伦帝国立国时就存在的一位半神法师，也即是第六位阶不朽中的强大者。

所谓不朽，虽然生命会增多，但并不是如神明般永存，作为短命种的人类就算达到这一位阶，一般也只能活到六七百年，甚至比不上精灵和巨龙等最基本都能活千年以上的长生种。

但到达这一位阶后，灵魂已经发生了本质的蜕变，触摸到了神的领域，他们往往可以在死亡后进行转生，但能留下的记忆的都很少。

不过对于神来说，他们的灵魂确实未曾改变过，倒也可以称得上不朽了。

但是赫伦帝国已经存在了一千一百多年，这个在赫伦帝国一诞生就存在的法师却仍然活着，足以说明他的强大已经到达了一个界限。

而银发女士的这番话，无疑透漏出一个隐秘。

“他对于我典籍的理解，拥有着极高的理解，并且能在不信仰我，灵性不靠近我神国的情况下，就可以感悟出一个新的神术，这足以说明他对规则的理解。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天赋。”

银发女士叹息中夹杂着欣喜。

创造神术，这是新神下方给其信徒的权柄，也是信徒们对所信仰的主的回馈，每一个新的神术就是延伸属于神明的神秘和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