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还有什么比一碗冰凉井水更沁人心脾的吗?尤其是在这物资匮乏的三国年代。而我们的曹源同志,正在一座凉亭之中,咕咚咕咚地往自己肚子里灌着井水。
一旁的小老头手里提溜个陶制的水壶,正笑颜盈盈看着曹源给自己灌水,不时地温言笑道:“慢点,慢点......”
微风从凉亭吹过,带走了曹源最后的一丝躁意。
“阿爷!都打听到了,乱了,城里城外全都乱了!言说:叔父为报阿爷之仇,已经尽起大军、杀向徐州,更是放出话来要洗荡徐州,以雪其恨也!”放下茶盏,曹源一气儿将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闻言的曹嵩,眉头微微皱起,又为曹源添了一份茶水,这才摇摇头说道:“大军未至,而涤荡之语先至,其中必然有人煽风点火也!”
“阿爷之言确也!”曹源拿起茶盏又吞了一口,点点头说道:“如此之言一出,即便叔父只想找陶公一人报复,也不可能也。否则,叔父必为天下诸侯所笑矣!”
曹嵩却不曾答话,手中的茶壶已经放下,而目光随即转向了小城之外。
“幕后之人果然居心叵测也!”见曹嵩不曾答话,曹源又继续说道:“不仅要叔父与陶潜交恶,还担心叔父因此做大,索性传出屠城的消息,以污叔父之名也!如此纵是叔父得了几座城池,收拢民心便是一件难事。”
闻言,曹嵩的眼神逐渐犀利了起来,随即说道:“为今之计也,须得尽快让你叔父知晓,吾尚在人间之事,否则一旦大错铸成,吾等便是有理也变得无理了。”
曹源点点头表示同意。
是啊!若是曹老板屠城之后,曹家太爷再突然出现,人们只会记得曹家无端杀戮徐州百姓,而不会记得曹家太爷也是从屠刀下险险躲过的事实。
甚至情况会更加糟糕,毕竟历史上即便曹家太爷已然命丧黄泉,曹操对徐州的报复之举也多为仁人志士所责骂和唾弃。
所以,必须阻止曹老板的杀戮之举!
而阻止他杀戮的最佳方式,莫过于及时告知曹老板:曹家太爷躲过了一劫,尚好好地活着呢!
只是,原本是等着曹军控制住了小城之后,自己等人才亮明身份,如此方可保万全,可如今形势逼人,自己等人要如何通知曹老板呢?
曹源随即陷入思索之中,忽然猛的一抬头,却发现曹嵩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很不对劲儿!那阴诡的笑容里,满满都是戏弄的调侃与深深的算计!搞得曹源在这炎夏间也不由得后背有些发凉。
不会吧!不应该啊!曹家太爷向来对自己很好啊!怎么会算计自己?
曹嵩没有让曹源继续瞎猜,随即笑着说道:“怎么样?源儿再为祖父跑一趟如何?”
曹源也瞬间明白了过来,祖父这是要让自己出城送信去。只是这兵荒马乱的,这个信儿只怕是不好送啊!或许还需要扮作流民?
但曹源随即一想,这何尝不是祖父给自己一个晋身的机会呢?
不避锋矢,勇闯曹营,据理力争,以理服人......最后获得曹老板的青睐,从此当上曹军主将,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一系列的名词和一串的美好生活在曹源脑海中闪过!甚至已经在盘算着要娶甄宓还是去找孙尚香了。
眼见着曹源久不回话,曹嵩还以为曹源没有领会到不愿出城,略略有些许遗憾地说道:“若是源儿不愿......”
“愿意!”还不待曹嵩把话说完,曹源立即打断道。
随即曹源对着曹嵩微微一礼以表歉意,继续说道:“孙儿当然愿意出城为祖父送信,孙儿只是在想要如何取信于我军的将军也,毕竟叔父们都已久为见过孙儿了。”
“哈哈!源儿果然不负吾之所望也!”曹嵩抚掌大笑道:“源儿过滤了,只要我家源儿愿意冒险走这一趟,其他的交给祖父便是!”
随即,曹嵩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异常的小小锦囊,并缓缓打开说道:“源儿,你看,这是什么?”
只见一枚小小的玉印从锦囊中脱颖而出,乳白色的质地显然不是好青白之色的三国普遍意义上的好玉,甚至还不如包裹它的蜀锦来得名贵,质地不算细密的玉石再加上不算精细的雕刻,很难想象它能得曹家太爷如此珍而藏之。
不客气的说,从那些大箱子里头随意挑出几件玉器都要比这小不点值钱百倍,也只有那层层的包浆,说明着它存续的历史之久与主人的偏爱之深。
“印章?”曹源明知故问地答道。
“然也!”曹嵩笑着说道:“这还是阿瞒入仕后第一个月俸禄为吾刻制的私章耶,其形虽小,其色也杂,然却是吾之至爱也。与阿瞒来往私信中也是多用此章,虽不为外人所知,然你曹家叔父并夏侯叔父们,甚至于麾下亲信的将领却都是认识这枚印章的。”
说着,曹嵩将小章小心装回锦囊之中,又将锦囊塞入曹源手中,说道:“持此章,见曹家将军,必可取信之也!”
“唯!”曹源小心接过锦囊,又贴身存放好,心中暗暗决定出门前要再拿几块布帛严严实实地包好。这哪里是玉章啊,那是沉甸甸的父子情啊!别说是丢了,哪怕是磕了碰了小了点点皮子,剐了自己也赔不起啊!
见曹源小心收好了自己的印章,曹嵩心中也是高兴,随即继续说道:“好孩子,事不宜迟,便先行去准备去吧!吾估摸着,也就在明后两日了,你家叔父的先锋大军便要到这边境之处,汝待太阳落山后便出发吧!”
“唯!”曹源再次应承着,随即又笑道:“孙儿先去街上找两件破衣烂衫回来,若是穿的此身出门,只怕行不了二里路,便要遭强人洗劫了去。”
“也好!源儿既有腹稿,祖父便不再多言矣!只是孙儿还需万分小心才是,若事不可为,必不可强为也,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之事也!”曹嵩略略有些不舍地嘱咐道。
“孩儿知晓了,这便拜别祖父!”说着,曹源深深地一鞠躬,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曹源离开的身影,曹嵩心中纵有千般担心,万番不舍,却也没有拦下曹源的脚步!自家的孩子终究要走出自己构筑的屋檐,去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一如当年的阿瞒。
“老爷!为何不让老奴去耶?总好过让源公子冒此险焉?”一直在亭外伺候的老管家缓步走入亭中,边为曹家老太爷续上井水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