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曹嵩也装作被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并催促道:“快快说来!”
曹源清了清嗓子,变回了严肃的表情说道:“下策嘛,便是将吾等所猜测之事如实告知徐州牧陶谦陶公,同时让曹叔父派一位本家的叔父来接祖父。如此一来,吾等在这陶公的别院坐等便是。”
“既是下策,当有不利之处啊?”曹嵩颇有些明知故问道。
“然也,若依此策,有碍者三。
其一,无力追查幕后也;如今我在明而敌在暗,若是贸然暴露,则幕后之人定会在第一时间获知吾等告知之消息,必会立即斩断触手,切断线索,如此吾等欲追寻幕后之人,难矣。
其二,恐与陶公交恶也;如今事情未发,而幕后之触手退回,以至于陶公即便追查也必一无所获,从而更加坐实吾等无中生事的实。如此,陶公送礼在先,却被无由指责,心中定然不忿,则两家关系必交恶也。
其三,恐日久而生变也;送信与叔父、叔父再派人前来,耗时日久,而吾等将一直暴露在幕后之人眼中,则恐其一计不成而再生其他事情,令吾等防不胜防也。因此为下策也!”曹源解释道。
“既不可追溯幕后之人,又平白恶了徐州之人,还恐有些日久生变之危,确实当为下策,不宜采纳也!”曹嵩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又对曹源问道:“那,中策呢?”
“中策者,宗族等人一体出发,独吾与祖父并几员家将悄悄脱离大队,走小路投奔叔父而去。”曹源回答道。
“中策之优劣如何?”曹嵩问道。
“相较于下策者,一来无需得罪陶州牧,二来如此幕后之人在欲动手害人之时,方可发现吾等不在,则此时必然已露出端倪,虽因目的不再,或暂作按捺,然吾等却也可从种种端倪中细细查访幕后之人。此为该策之优势也。”曹源侃侃而谈道。
“然,只是若依此策,嗯,山高路远,吾等却需轻装简行,恐要劳累祖父不说,身旁无兵马扈从,仅有几名家将,若是遇到山贼之属,恐难保安全也。”曹源略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
曹嵩闻言,点点头不置可否,显然不置可否便是否了,毕竟要他这样一把老骨头,轻车简从地前往兖州,怕是不用其他人想办法,自己就得累死在半路上。
随即,曹嵩又接着问道:“那么上策如何?”
曹源略略迟疑,终是眉头微皱地小心答道:“上策者其余与中策无异,只是吾等三人就在这小城中寻一客栈住下,待叔父派人来接,吾等再行离开!如此既可保安全又可迷惑幕后之人也。”
曹嵩闻言看了看曹源一脸认真而担忧的样子,似乎要将曹源看个透彻。摇摇头说道:“汝,明明还有上佳之策,因何不言也?”
“额,祖父?”曹源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老人。
“前番思虑皆是周详,敌我分析更是透彻。可唯独这上策,却语焉不详。让吾坐等客栈中,那你家叔父如何知晓该派人来,又何时派人来,更派何人来?如此之策定是汝临时起意所改,还不快快把那真实的上策一一道来!”曹嵩摇头看着曹源说道。
“本不该欺瞒祖父,只是若依此计,则吾宗族损失就大了!”曹源可怜巴巴地看向曹嵩,欲言又止。
曾为太尉的曹嵩结合曹源之前所讲之策,哪里还不知道曹源的真正上策为何,如此上策,既能勾引出幕后之人,又能保全自己,操作得当还能给自家叔父送一份厚礼作投名状。不得不说的确是上策也!
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既有身处乱世的果敢狠辣,又有身为人子的孝悌忠义,除了缺少一些历练的决断外,倒真是块璞玉也!不愧是我一手带大的!”曹嵩默默在心中给曹源打着分数,显然这个分数不低!
“那便让祖父再给你上一课吧!这一课的名字叫做:量小非君子!”曹嵩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随即,曹嵩拉起曹源的手说道:“祖父已经知道了,剩下的就交给祖父来吧!你且在一旁看着就好!”
说着,原本有些佝偻的身体不知不觉中坐的笔直,虽然没有羽扇纶巾,但恍惚间,曹源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威风八面的汉朝太尉!
“唯!”曹源赶忙应承道。
“去吧!去把家老叫来!”曹嵩对着曹源继续说道。
“嗯!”曹源应承着退出亭子。
城东,历来是这徐州小城中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即便在黑夜中也是车来车往,更何况是在白日里。只不过这两日来往的车辆更多了些。
曹家宗族的到来,入住了久未有人的陶府的别院。而就在曹家入住起,进进出出别院的车马明显地增多了,甚至州牧大人亲自派人前来送来百辆大车的豪礼,更是以战兵铁骑护卫着曹家驻地的安全。
于是,曹家的到来很快成为了这徐州小城中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议论重点。
而这样的议论终于在今日达到了鼎沸。
午后,一辆辆的马车驮着沉重的物品,从别院的小巷子中驶出,马车之上的物品皆已木箱装好,又用深色布帛覆盖着。但看着马儿吃力的模样和那几乎要被压弯的老榆木制成的车轮,不难想象其中带着怎样多的金银细软。
车队在把式们的驱赶下,经过着小城繁华的城东,沿街的叫卖声接续响起,热气腾腾的香气弥漫着整条街道,车轴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呀”的响声;
又在战兵铁骑的护卫下,车队缓缓驶入荒凉的城北,驶向北城门。城门一如往常地敞开着,百姓们地或是挑着担子、或是驾着马车、或是一人成行,或是三五成群,颇有秩序地在一旁等候着车队的离去。
终于,延绵数百步的车队终于离开了小城,驶入了未知的前路。北城门也随即恢复了交通。
而在城北一座不起眼的客栈之中,三对眼睛正盯着车队离去的方向。
“太爷,咱们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