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挽着走了一路，路之远渐渐觉得身子发热，不是心里的燥热，只是单纯因为天气的原因，孟婆又紧紧贴着自己，让他觉得身子像着了火一样。

要不是在跟踪，他都有点想推开孟婆，然后拿出水灵符贴在自己身上，好好儿洗个冷水澡。

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路之远小声跟孟婆聊着天：“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有个据点的？”

孟婆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靠这个记啊。”

路之远不信，这什么人脑，能比电脑还好用？

“我每天得送多少人过桥啊，随便打听点点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孟婆倚在路之远身边，慢慢讲着自己的故事，一开始她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挽住路之远的，现在觉得，这样一直走下去似乎也挺好。

“你知道吗，当那些亡灵知道自己马上要失去自己记忆时，总会忍不住找人述说自己脑海里最深刻的东西，”

“他们会简短而迅速地讲述自己的一生，然后从那些乏善可陈的经历中，找出那么一两个自以为与众不同的点，反复说，反复说。”

路之远看了一眼孟婆，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中似乎有一点点忧伤。

“小时候被父母长辈管着，大一点了以为可以操控自己的人生，却又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直不起身，辛苦几十年，好不容易买上房子过上好日子了，人却又老了，”

“每个人都如此平凡，平凡的连经历都那么相似。”

路之远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他也忍不住回忆起自己这二十年，突然发现自己的经历好像挺不正常的，好事坏事儿都能让他给赶上。

“平凡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路之远轻声说道，如果可以重选，他宁愿像孟婆口中的那些人一样，普普通通过完一生。

孟婆笑笑：“那些平淡的故事一眼就能看到结局，有什么好？”

路之远想想没有说话，对别人而言，父母的管教可能是枷锁，但对他而言，这却是自己奢求不来的幸福。

孟婆继续说道：“听惯了那些无聊的故事，稍微有点异常的，就都被我记在脑子里了，包括刚刚女人也一样。”

路之远大致听明白了，简单来讲就是孟婆记性特别好，听多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后，对那种与众不同的故事便特别敏感，记得特清楚。

这可是个擅长秋后算账的主啊，看样子以后说话做事得小心点，不然得被孟婆记一辈子。

“哟，早知道您这么厉害，我还真该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行举止，跟您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那一记少说就是几百年吧？”

孟婆轻轻掐了他一下胳膊：“跟我斗嘴是吧？信不信我收拾你！”

“疼疼疼！”路之远没想到孟婆来真的，一把就要推开她。

可孟婆却直接将整个身子靠了过来：“别废话，好好儿走路！”

两人就这样挽手走在纹身男身后不远处，一直走了快十分钟了，都还没能下山，那纹身男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妈的，那臭娘们儿选的什么鸟不生蛋的地方啊，热死大爷了！”

他的同伴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比纹身男稳重许多，尽管衣服后背已经湿透，但他还是默默走路，没有说话。

“哥，那臭娘们儿说春魈死了，不会是在玩花招吧？”纹身男显然对志梅不是很信任，“春魈干的好好儿的，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

眼镜男摇摇头：“身后有人，别乱说话。”

纹身男回头一看，路之远和孟婆正打打闹闹地跟在不远处，时不时传来两人争吵开玩笑的声音。

“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呢，哪儿有空偷听我们说话。”纹身男不以为意，他现在对于志梅的不满，已经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哥，我越想越不对，你看啊，春魈死了，徐头出差了，这不摆明他们出事了吗，要我说啊，咱们最多再等他们三天，要再交不出货，咱们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他们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眼镜男哼了一声，他的声音要比纹身男小很多：“你是怕被牵连吧？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空手回去，老大那边会放过我们吗？”

“这……”纹身男脸上闪过一丝恐惧的表情，“咱们可以从其他地方拿货啊，何必在他们这儿死磕？”

眼镜男摇摇头：“徐头和志梅他们身份特殊，所以他们的货既干净又安全。这条渠道得来不易，老大当年费了许多劲，下了血本才把这个徐头搞定，他不会答应他们换渠道的。”

纹身男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那个叫常武白的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下就把事情搞这么复杂，真是……”

眼镜男瞪了他一眼，纹身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低头走路。

眼镜男不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身后有两个年轻人在嬉笑打闹外，整条山间小路就没有其他人了。

“别废话了，下去找车吧，这臭婆娘，找的地方也太刁钻了，还是春魈在的时候轻松，他奶奶的。”终于，眼镜男也忍不住骂人了。

两对人一前一后，又走了十来分钟，这才走到大路上来，可这路虽然宽敞了一些，依然没有多少车辆经过。

纹身男又骂了起来，直说这破地方弯弯绕绕，下次吃饭不能再让志梅定位置了，一定要去城区，绝不能来这里。

此时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但空气中传来的除了闷热感，再没有其他。

纹身男骂骂咧咧蹲在一颗大树下乘凉，他脱下湿透的衣服，打着赤膊，说什么都不愿再往前走了。

眼镜男只好陪他在树下休息，他也热的不行。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等公交车吗？”孟婆笑着走到两人旁边，表情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是演的。

纹身男用手掌不停给自己扇风：“等个屁，待会打车回去，我可不想再挤公交了。”

孟婆嘻嘻一笑：“这里只有两路公交，一路从南边进城，一路从北边进城，平时不会有出租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