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宽嘴唇有些干裂。
朱权有些意外,抬头看向房宽,接过急报,说道:“北平府的急报,怎么发到我大宁府了?”
“王爷,您看急报之上的标志。”
房宽提醒道。
朱权低头仔细看去,在急报之上,刻着一个刀剑交叉,成斜“十”字的图案,不由抽了一口冷气,这奇怪的标志,朱权是清楚的,这是大明安全局独特的标志,听闻是朱允炆亲自定下的,寓意是:一直在战斗。
大明安全局怎么会给自己发急报?
朱权连忙打开急报,展开一看内容,瞬间站了起来,连忙问道:“驿使在哪里?让他马上过来!”
房宽对门外喊了一声,一名冻得嘴唇发青的驿使走入房间,抱拳道:“见过宁王。”
朱权低头看了看信,无法相信地对驿使问道:“四哥,燕王疯了?”
“北平市民是如此说,见证者无数,但是否真疯了,并没有定论。”
驿使谨慎地回道。
朱权想起来离开京师之前,与朱允炆的“殿中对”,朱允炆便明确地推演过北平的局势,如今看来,他所推演的一切,都发生了。
燕王疯了。
是假疯。
朱权清楚,朱允炆是知道朱棣装疯的,也预判了他会装疯,可朱棣不知道这一切,依旧卖力地表演着疯傻。
朱权从内心深处为朱棣感觉到浓浓的悲哀,也极度震撼于朱允炆的天才预判。
似乎朱允炆在很久之前,便写好了剧本,选好了角色,造好了舞台,然后喊了一句“朱棣,请开始你的表演”,朱棣浑然不觉,按照剧本的安排,一步步走下去,最终到了剧本最精彩的一幕:
装疯卖傻。
朱权可以想象,此时的朱允炆一定在京师笑得很开心,而朱棣,只能自以为成功地,卖力地表演着一场完全不可能达到目的的表演。
“皇上是对的!”
朱权瘫坐在椅子里,似乎房间温度更低了,让朱权不由颤抖起来。
朱允炆预见了一切,却并没有行动,而是一直在给四哥机会!
朱权清楚,按照朱允炆接下来的预判,那朱棣便会等待时机,派人或亲自来大宁,最后夺走自己的朵颜三卫,回击北平,并以北平为据点,与朝廷分庭抗礼!
“不行,本王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朱权清楚,一旦事情继续演变下去,那自己必死无疑。
与一个坐拥大明天下,又有极强预判能力的帝王为敌,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何况新军之策的事,朱权十分清楚,如今京师、北平诸卫,几乎全部归心朝廷,一旦北平出现祸乱,那这些士卒,必拼死作战。
新军之策武装下的诸卫士卒,是知死而不畏死的军队,是意志如长城的军队,是以死报国、死而不悔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朱权没有把握赢下来,哪怕他手中拥有大明最强的骑兵朵颜三卫!
“让毛整、和允中来见本王!”
朱权思虑良久,对房宽说道。
毛整、和允中很快便进入宁王府,朱权将写好的信封好之后,交给毛整,对两人说道:“你二人曾是燕王旧部,如今本王需要你们,连夜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当面交给燕王,然后马上返回大宁府。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要问!明白吗?”
和允中看了看毛整,毛整虽然不明白什么事,依旧凝重地答应下来,见朱权没有其他吩咐,便藏好信之后,匆匆离开大宁府,直奔松亭关而去。
同室操戈的事,朱权不希望看到。
十一月二十七日,京师皇宫,谨身殿。
朱允炆看着闭目沉神,不断拨动佛珠的道衍,拿出了一封八百里加急急报,说道:“这封急报来自于北平府。”
道衍睁开眼,凝眸看着朱允炆,问道:“到时候了吗?”
朱允炆微微点头,从桌案上的木匣子里,取出了封好的信件,说道:“师父的预判,在朕这里,尚未解封。”
道衍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封火漆完整的信件,轻声道:“皇上的预判,完好无损。”
朱允炆用小刀,挑开火漆,取出了道衍的预判,问道:“若师父预判有误,还请留在朕身边,为大明出一份力。”
道衍枯瘦的脸颊微微颤了下,撕开信封,取出其中的信件,凝重地说道:“若皇上预判有误,还请遵循承诺,允可本僧回归北平庆寿寺。”
“哈哈,一言为定。”
朱允炆展开道衍的预判,其上只有九个字:
纳新军之策,忠君报国。
道衍展开朱允炆的预判,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放大,只见其上写着八个字:
装疯避祸,伺机而动。
朱允炆指了指北平府的急报,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谨身殿。
道衍不安地打开了那份急报,手有些颤抖,一脸惊惧地看向门口,那里,傲然站在寒风中的,是大明的帝王——朱允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