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媚笑道:“这教坊司中,女子数千,各有春色,若单以容貌而论,当属潇月儿,若以才艺而论,莫秋声姑娘必是魁首,若以可人,最惹人怜,当为慕容景儿。”
“呵,倒是新奇。把这三位,都叫过来吧。”
朱允炆轻声说道。
妇人脸色露出了惊讶之色,打量了下朱允炆,说道:“公子,今日不巧,潇月儿、莫秋声姑娘都已有客,不妨让慕容景儿陪您,如何?”
“也好。”
“公子,呵呵,嘿嘿……”
妇人笑得很自然。
朱允炆看了一眼双喜,说道:“这么没眼色吗?”
双喜见状,连忙拿出了一些银两给了妇人,妇人这才欣喜着,领着朱允炆上了暖香阁楼,至一处门前,停了下来,说道:“慕容姑娘便在里面,公子请便。”
推门而入,香气馥郁,宛若天堂。
“你们在外候着。”
朱允炆说完,双喜连连点头,还知趣的带上了门,对一旁的刘长阁嘀咕道:“这件事,一定要烂死在肚子里,若是被人知道了,会出大事的……”
刘长阁默然点头。
皇上也真是,皇宫佳丽那么多,为何还来教坊司,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按照规制,官员是不能与教坊司女乐发生点故事的……
红帐凉薄,正是秋风卷帘。
朱允炆掀开帘,看着窗边安静站着的一位妙龄女子,口中喃喃低语:“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朱允炆走了过去,惊动女子回眸,轻声道:“黄昏院落,凄凄惶惶,酒醒时往事愁肠。那堪永夜,明月空床。闻砧声捣,蛩声细,漏声长。”
慕容景儿看着朱允炆,盈盈施礼,道:“慕容景儿,见过公子。”
青丝随风,摆动于纤细腰间。
灵秀,清冷。
柔弱,悲情。
朱允炆看着慕容景儿,微微点头,说道:“姑娘请坐吧。”
慕容景儿有些诧异,见朱允炆目光之中并无欲念,而是径直走向桌案旁坐了下来,翻看着自己写的诗词。
他竟不像其他人。
朱允炆翻看了几页,接过慕容景儿递过的茶,道了一声谢,问道:“慕容姑娘来教坊司多久了?”
“回公子,已有六年。”
慕容景儿坐到一旁,轻柔地说道。
朱允炆皱眉,这个时间点,恰恰是蓝玉案的时间,不由问道:“你家人是军中武将?”
慕容景儿摇了摇头,面带悲戚地说道:“父亲只是军中笔吏。”
笔吏!
不起眼的低级官员。
但这些人,也因蓝玉案牵连而死。
朱允炆有些愧疚。
朱元璋大肆杀戮功臣,一个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自己坐稳江山。
“教坊司,是天堂,还是地狱?”
朱允炆看着慕容景儿,沉声问道。
慕容景儿有些惊讶,看着朱允炆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公子,并非是来寻求床笫之欢,也不像是放浪形骸,狂狷之士。
天堂?
地狱?
慕容景儿从未听过人如此一问,见朱允炆认真,便苦笑一声,回道:“于公子而言,这里是天堂。”
朱允炆微微摇头,说道:“看来,隐藏起来的话,才是最重要的。罢了,姑娘可想从良落籍?”
慕容景儿盯着朱允炆,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朱允炆起身,走到慕容景儿身前,缓缓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慕容景儿向前一步,几乎贴在了朱允炆身上,微微抬头,近乎哀求地说道:“若公子能让景儿脱籍,景儿愿做牛做马,侍奉公子,”
教坊司的女子,不是人,是物。
确切地说,是玩物。
没有人真正将她们当人看。
朱允炆将手放在了慕容景儿的香肩之上,微微用力,将慕容景儿推后一步,说道:“教坊司对你而言,是地狱。对我而言,也是如此。可是,教坊司是建在人间的大地上,不是建在地下的阎王殿!所以,烧了,不是更好?”
“烧,烧了?”
慕容景儿错愕地看着朱允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怎么烧?”
朱允炆含笑道:“姑娘,可否借用下你的火折子。”
慕容景儿不明所以,从一旁取了火折子递给了朱允炆,朱允炆打开火折子,吹出火,然后在慕容景儿瞪大的眼睛中,将火柴子丢到了床上。
朱允炆看着火点燃了被子,平静地对慕容景儿说道:“看,这不就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