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跟风儿讲,我说别看你现在好像很不错的样子,一地知府,一方父母,可要不是当初齐怀远大人在千万人中选中你,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家酒楼后厨干活儿呢,哪有现在的风光。我还说,你别光念着我,我在家很好,倒是齐大人府上,你要多去看看,那毕竟是你的恩师。”
“可是这样说呢,父亲也时常念起窦大哥,夸他是个读书做学问的好材料。”齐方回应道。
听这么说,窦福更加高兴了,又喝了两杯。
酒喝至酣处,沈南在桌下拉了拉齐方的袖子,齐方眨眨眼示意。
又为窦福斟满一杯酒,齐方开口说道:“今天来找老伯呢,是有一事相求。”
窦福挥挥手:“别说求,有什么事哥儿尽管说。”
齐方慢说道:“我最近想开一间酒楼,这几日正四下寻手艺精良的厨子,这不就想起您来了么。”
窦福听了哪里还不明白,仰头干了一杯酒,之后便不再说话。
齐方和沈南也不催促,默默地等着。
半晌,老人说道:“按理说,哥儿都上门了,我不该拒绝。但……但……”
“老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沈南看窦福欲言又止,急忙道。
“但……但我已经不能下厨了。”说完这句话,老人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瘫靠在椅上。
齐方、沈南二人一时也不禁呆了,御膳房总管不能做饭了?
老人有气无力地继续道:“我老了。”说着抬起右手,“你们看。”
二人仔细看去,老人的右手在微微颤抖。
“您……这……”
“我的手已经掌不了勺了。”
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掌勺的手不稳足以毁掉整个职业生涯。
“请了多少大夫也看不好,也到宫里给太医瞧了,没办法,人老了手就自然的不听使唤了,治不好。”
“所以您当年请辞御膳房总管是……”齐方问道。
“嗯,就是因为这手的毛病,我跟陛下说了,陛下这才同意。”窦福叹了一口气。
但没一会儿,窦福又笑着说:“我做了一辈子饭,早就烦了,现在在家远离厨灶不是更好。人老了更不愿多动弹。”
看齐方和沈南两人尴尬的表情,窦福笑着招呼两人继续喝酒。
饭毕,主客三人喝茶。
窦福叫来管家,吩咐道:“叫衡儿过来。”
又喝了一杯茶,正当齐、沈二人要起身告辞时,窦福所叫之人也正好来了。
窦福向两人介绍说:“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徒弟,跟了我的姓,叫窦衡。手艺嘛,还凑合。两位要是不嫌弃,就让他在你们酒楼帮厨。”
齐方看着这人,一脸老实相,甚至有些木讷,穿一身不怎么干净的旧衣裳。
齐方特别注意他的一双手,宽厚有力,一看就下过苦功夫。
齐方满意的点点头,窦福老人都说了,这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徒弟,“手艺凑合”是师傅对徒弟的谦辞。
齐方也不拒绝,点头说好,当下也允诺:
“既然是您的高徒,手艺自然是信得过,我做主,每个月工钱十两。”
普通人家一年口粮不过二三两,败家齐方给厨子的工钱就十两。
不过在场人不觉得有何不妥,手艺好的人自然值这个价。
窦衡纵有万千不舍,也不敢违背师傅的话,恭恭敬敬给师傅磕了头,算是正式出徒,便随齐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