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余忠胜在钢蛇的最前端,同行的是他的亲随:有百济人、也有大和人、还有虾夷人,随后的是大队的骑兵,大部分是使用长枪的百济骑兵,还有少数背着和弓的倭人骑兵,再后面是看不到尽头的步队。
扶余忠胜回过头,远处是跳动着火光,那是唐人的探骑焚毁路旁村落后残余的野火。他下令不要扑灭,让经过的士兵们亲眼看看,入侵者在这片土地上都做了什么!
“唐人的斥候和我们打了几仗,双方各有死伤!”百济人的探骑首领是一个形容粗犷的汉子,灰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与浓密的胡须连成一片,仿佛狮子的鬃毛:“不过从脚印和车辙看,唐人大概有两千人,这应该是他们的断后部队!”
“车辙?”
“对,车辙,很奇怪,唐人的队伍里有不少大车,难道这是他们的辎重,可按说撤军时辎重应该是在前面而不是最后呀?”
“应该是唐人的新式连弩!”扶余忠胜低声道:“按照黑齿常之所说,唐人有一种新式连弩,极为厉害。这些大车应该就是载运这些连弩的!”
“照我看这是黑齿常之为自己打败仗的托辞,天底下哪有这种连弩?要真有,唐人早就把高句丽人灭了,还能等到今天?”探骑首领笑道。
“打仗的事情再小心也不为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扶余忠胜沉声道:“你要不断向敌人的斥候施加压力,但是不要与敌人的步队交锋,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
随着急促的马蹄声,探骑首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远处传来一声鸟鸣,那是一种高亢而尖锐的颤音,有如一只冰冷的手,划过扶余忠胜的颈背,让人不寒而栗,又一只鸟颤鸣应和,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扶余忠胜能够听出这是伯劳鸟的叫声。
这种凶猛的禽鸟喜欢将自己的猎物挂在多刺的树枝,就好像勇士将敌人的首级悬挂于枪尖,百济人认为战死于沙场的勇士的灵魂将化为伯劳鸟,继续与敌人战斗。
“这是伯劳鸟的声音,是祖先灵魂的声音,他们在看着我们,和我们在一起前进!”扶余忠胜的声音高亢而又激昂,即便数百米外的人也可以听得清楚:“唐人渡海而来,想要夺走我们的土地。很好,我们给他们土地,每个人都给一块,六尺长、两尺宽!”说到这里,他拔出佩刀,高举过头,月光照在刀刃上,宛若寒冰。
“要么赢,要么死!”
“要么赢,要么死!”数千张嘴齐声高呼,与林中的伯劳鸟鸣连成了一片。
王文佐打个寒颤,睁开双眼,他发现眼前的篝火只剩下一点余烬,看来是桑丘忘记了添加木柴了,难怪这么冷!他抬起头,从一旁的柴堆抽出两块松柴放入火堆,余火贪婪的舔舐着干燥的松根,很快又烧了起来。王文佐伸出手凑近火堆,一股暖气让指尖轻微的颤抖。他惬意的搓手,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