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日正午,押粮队上路,刘基也向盛宪告辞,动身前往会稽。
这边于麋带着押粮队才走出十里,就让士兵们停下歇息。
然后他招来军中曲长,吩咐道:“让兄弟们把盔甲换上,以免被人劫粮!”
“公子给了我准信,这批粮不急,月底送到石城就行。”
“兄弟们许多都是新入伍的,咱们可以走慢点。”
“但是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路上让兄弟们打起精神,一路不许卸甲!白虎贼团聚山里,说不定会来劫粮!”
“你们也不用怕,咱们有盔甲在身,只要做好准备,山贼也奈何不了我等!”
众人拱手称诺。
休息了半个时辰,押粮队继续赶路,行了二十里,又停下歇息。
如此走走停停,一下午功夫,竟还没看到无锡县。
吴郡白虎山深处,白虎寨,白虎堂,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正在大快朵颐。
其中一人身穿白虎皮制成的坎肩,裸露出浑圆的肚皮,一手拿弯刀,一手执生猪腿,一刀刀割食生猪腿上的彘肉。
常人莫说连皮带血的猪肉了,就是煮熟的猪肉也很少吃,因为猪肉臊得慌。
但这人却吃得贼香,仿佛带着腥气的生肉是珍馐佳肴一般!
这壮汉大嚼特嚼,嘴里猪血溅到灰黑的白虎皮坎肩上也不在意。
这个正在嚼生猪腿肉的壮汉就是白虎贼的首领——严白虎!
另一个大碗喝酒的壮汉是他的堂弟——严舆。
堂下两个小厮进来禀报。
“大帅!许都尉派人传信,说刘繇那小儿刘基派许昭领了两千新兵,押运五万石粮草朝曲阿去了!”
严白虎放下手里生猪腿,用手抹了把吃得血肉模糊的嘴,然后在白虎皮坎肩上擦干净,随后起身道:“呵,这黄口小儿怎敢如此看轻我!上次让他跑了,这次是给他老子我送粮来感谢我啦?哈哈哈!”
霎时间,众人哈哈大笑。
严白虎问手下:“运粮队走到哪了?”
那人摇头不知。
严白虎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那人耳朵嗡鸣。
严白虎大骂道:“还不滚去打探!要老子砍了你的头当尿壶吗?!”
那个倒霉的手下顿时吓得清醒过来,嘴里直叫唤“大王饶命”。
严白虎一脚踹在那倒霉蛋心口,把人踹的飞起,像破布口袋一样掉在地上,吐了两口血后噔时有出气没进气了。
严白虎看都不看一眼,对众人道:“还不滚去探!啊?!”
手下有机灵的自出白虎堂探查去,还有人上来把那个快死了的倒霉蛋抬出去扔山里喂狼。
傍晚,有探子回来报道,说许昭等人还没走到无锡。
严白虎听后,混大的眼珠子一转,还不待说话,他的堂弟严舆就说:“大哥,我担心有诈!”
严白虎点头:“此事确实蹊跷!让人去问问许贡,看他怎么说。”
夜里,吴县许家大宅,许贡正在让丫鬟伺候沐浴。
突然外面有家奴来报,说收到乌程严家书信,许贡放下丫鬟从浴桶中出来,家奴们立刻过来帮他擦干水披上衣物。
许贡出门接过书信,看了一眼,知道是严白虎来问他情况。
这两日刘基在城里的时候,许贡总是躲着刘基,避免自己露出破绽。因为前夜他曾遣人刺杀刘基未果,这个关头还是少露面比较好。
官署里有他的人盯着,刘基的一举一动许贡基本都知道,除了特别细节的地方。
关于押粮队的事情,许贡其实也怀疑是个陷阱。因为刘基曾经在无锡附近遭遇白虎贼截杀,没可能这么大胆子让那么点人运送五万石粮草。
但自己让人亲自查验后,确认许昭押送的都是真粮草。
于是许贡还是向严白虎透露消息,让白虎贼们去劫粮。
这其中,许贡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自己和白虎贼有勾连,但不代表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郡几乎所有官吏都知道,盛宪病重,有意辞官,而且估计就在不久的将来。
许贡对于吴郡太守的职位觊觎已久,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成为地方大员的机会。
可惜他许贡出身寒门,家族没法给他支持。反过来讲,吴县许氏如果没有他许贡,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风光!
所以,他只有运用自己的脑子,谋算这个太守之位!
自从汝南袁术有意转战扬州后,许贡就和汝南袁氏搭上了线。袁术承诺只要他能举郡归顺,就封他一个吴郡太守的职位。
但是他许贡的出身让他没法直接揭竿而起、举兵响应,只能徐徐图之。
他勾连严白虎,通风报信让严白虎击败了吴郡汉军,让盛宪损兵数千。
然后又笼络官吏,官署一小半官吏都暗中表示支持他继任太守之职。
同时他依靠都尉的职务之便,拉拢军中士卒,吴县仅存的两千郡兵,有一多半亲近他。门下督许昭手里的五百部曲则依旧忠于盛宪。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那么有希望!
可是!
可是刘繇空降扬州,把一切都打乱了!
特别是刘繇生的那个儿子,一路大张旗鼓,又是拉拢吴郡四姓,又是征募部曲。许多原本支持许贡的官吏又成了墙头草,都开始观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