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大臣们面面相觑,因为直到现在,明堂上的皇帝仍是一语不发。
殿内左侧为首者江夏王刘义恭脚步一出,满堂寂然,这便是当朝太尉,皇族资历最高者刘义恭的面子。
“陛下,既然会有紫气东出,陛下不妨东巡一趟,顺遂天意也。”刘义恭仔细揣摩着皇帝的表情。
“皇叔言之有理。”刘骏出言却是没有当即拍板应允,指尖放于桌案上敲打起来。
庚徽之旋即抬步,却是叫另一人抢得了先机。
一袭赤色朝服的侍中袁顗行礼进言,面色板正。
“陛下,微臣以为增星东移,意在帝王财露!如今国家外无兵寇之乱,内无天灾人祸。国家安稳之时帝王失财,只能归咎于臣下中饱私囊。是为主弱臣强之不详。”
庚徽之小眼睁圆,一脸诧异。
刘骏上唇龙须微挑,身子稍微坐直。
蔡兴宗正眼巡视了袁顗一回,须发作缓。
堂下诸多大臣蓦然哗然一片,交头接耳。
不详?天子在上,竟敢妄论不详。
“袁公,你可莫要口出妄言。”戴法兴当即怼向袁顗。
“袁侍中!天子年富力强,紫薇中宫正当兴旺,汝休要胡言乱语。”谢弘恢上拜明堂,言之凿凿。
“袁景章!何出此言?”位极人臣的刘义恭面露不悦。什么主弱臣强,自打刘骏登基以后,他行事何其低调,平日里不过衷心于香火之事罢了毕竟逆太子之乱时刘义恭十二个儿子尽数被戮,年近半百的他自然是想多添丁旺嗣。
袁顗自不回语,只待明堂那位圣人的出语,右眼睑皮不断跳动,他的内心亦是惶恐不安。
殿内氛围尤为紧张。
“景章且继续说。”帝唇轻齿,顿然明堂煌煌。
“陛下,且问堂上,寻常财露,当以何解?”
“自是严加管控,及时止损。”谢弘恢出语。
“再是择他法挣取回钱财。”
......
大臣们议论纷纷。
“当行补阙之道!”
刘骏出语一锤定音。
“陛下所言极是。如今帝王天市财物有所露。阴阳有道,天地向应。微臣以为可以地域补阙星象之失。如此一来,凶兆化常和,乃国泰民安之象。”袁顗手袖高居眉案之上,浑身颤动。
庚徽之小眼都快瞪出眼眶,面露诧异。
刘骏深以为然。
“再说!”
“扬州自古以来便是富足之地,陛下不妨将原有的扬州六郡规划为王畿,置于天子御下。则增星东出之地亦意在天市范围之中。”袁顗姿态放正,气息由先前的急促转变为缓和。
“可。”帝深以为善,对其颇有嘉勉之词。
“袁公言之有理。”
......
百官遂争相附和。
谢弘恢垂头耷耳很是郁闷。
庚徽之耷拉身子,心头有些赌气。
即日,帝下有诏:因星象变故,以扬州六郡为王畿。把东扬州改为扬州,州府徙治会稽。
朝退之后,一大众官员纷纷向袁顗贺喜。
“景章今日风头无两,殊为难得。”蔡兴宗捋过胡须,诚然笑过。
“舅舅谬赞侄儿了。”袁顗还以揖礼。
待到袁顗出御阙之时,庚徽之靠了上去,讪然笑道。
“殊不知袁公一身儒生,竟然如此精于星象之事。”
“有所涉猎。”
“庚某佩服。”庚徽之苦笑作揖,本该为自己扮演的角色遭人半路截胡了,他是真的不好受。
袁顗拱手告辞。
一位皂色寺人找上了庚徽之。
“陛下令大人日昳时分到勤政殿一趟。”
庚徽之苦笑不得。
袁顗出宫之时,行至东华门向着东宫拜行了一礼。
袁书生喃喃自语,太子殿下可比春秋楚庄王!
“此子生于今时,实乃我宋之大幸哉!”
板正赤衣老书生目光愈发坚定,大步踏实南归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