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心里的那团云雾,仿佛被几位长辈说得要开始消散了。
“这李山呐,现在虽然穷了点,但是,他一定会真心对我们珍儿好的。”莫婷斩钉截铁地笑着说道。
“还是莫婷,你有眼光!”六婶夸赞道。
莫婷欣慰地笑笑看着巧珍。
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沉浸在李山制造的美好表象之下,她们没有注意到站在一旁,徘徊茫然的巧珍。
她本来是想离婚的,但是听了长辈们的话,想法又开始发生了改变,她突然想起李山拉着自己的手,从人海中穿梭,走到店里吃粉的情景,心里荡起了他那黝黑干净明亮的笑容。
冬天是沉寂的,安静的,人总是容易卷缩在被窝里,幻想着明日的种种。
巧珍对李山的偏见,犹如冬日里的河水,慢慢地冷却下来。
有时候,灿烂的骄阳会在碧蓝的天空倾泻而下,熨烫着这冰冷的地面,还有地面上的万物。
春暖花开的时候,田里的禾苗绿油油地伫立在浑浊的泥水之中,映出一片斑驳的黑影。
巧珍把自己做的新鞋子,一双一双地叠放在箱子里面,再用手轻轻地抚平箱子里面的叠放好的衣服。
新制的木箱子,即使放上了所有的新衣物还是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按照婚礼的习俗,男方要出资给女方购买十二套新衣裳。婚房需要是焕然一新的布置。
但是,李山未能拿出足够的钱给巧珍购买新衣裳。
婚房里挂着那张角纱龙蚊帐,有三分一是拿旧不料缝补上去的,床上摆放的是一张打着补丁的花纹被子。
巧珍清点着一遍,自己的新衣裳,只有六套,那无双崭新的鞋子,是这个冬天母亲和自己一起做的。
门外的宾客热热闹闹地坐在酒席上,他们吐纳的气息,搅拌着初春微寒的空气,形成喜庆的氤氲。
即使要出嫁了,要办酒席了,舅舅借去的120元还没有还回来,这就让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更加的拮据。
酒席的饭菜彰显了一个家庭的财力,而巧珍的酒宴上,每一桌酒席上,都是摆放着一盘盘刚好铺过一层浅浅的菜。这样的菜量,在这样的开春时节,只能在这热闹欢喜的日子里,过一下喉咙,在口腔里咀嚼一下幸福的味道,并不能吃得酣畅淋漓的饱。
昨天晚上,由于婚礼置办的酒席钱不够,李山还匆匆地去找朋友借。李华只是给一小部分钱,其余的一概不管。惠芬除了帮忙收拾一下新房,其余的自己也无能为力。
李山从村里一个比较富裕的人家那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当做接亲的婚车。
为了让车子显得喜庆一些,惠芬在车头系一个用大红布料做的绣球。
巧珍一手撑着伞,一手紧紧地捉住李山的衣衫,正坐在车后架上,两只脚牢牢地踩在脚踏上。
春风吹得绣球纷纷摇摆,两边的红色带子,迎风飘扬。
李山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双手握住车把手,高高兴兴地载着巧珍。
泥泞不平的路面使得车子颠颠簸簸,震着后架上的巧珍,心里充满了恐惧,她已经顾不得伞一定要遮盖住自己的脸,她只想着如果紧紧地捉稳李山,如何拿紧伞柄,而不会掉下去。
这一条路,她走过很多面,可能第一次发现,这条路竟然是那样的崎岖不平,颠得她屁股发痛,手掌都抓出了深深的红色印痕。
有些东西,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但,也许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没得选择,不会选择。
十八岁的巧珍,就这样嫁给了二十八岁的李山。